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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知易行难 于 2012-11-24 10:53 编辑
杜老师的英文名叫JOHN,海归博士。我对他原来的专业不感兴趣,看着他在台上认真专注嘴角冒沫地授课,我很欣慰,知识就是力量,课时就是金钱。
下了讲台的JOHN杜跟某些场下的演员有着相同的缄默和矜持。与他们在台上打了鸡血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许就是阴阳相生,物极必反,投入总是短暂的,换来的却是无穷无尽BB后的痛苦。
JOHN杜第一次问我“你感受到上帝的力量么?”是在他讲完一场分享课之后。投影仪关掉了,教室恢复了明亮,那群受了启发正在热烈探讨的学生此刻组成小团体兴奋的交换着各自心得。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友善和真诚。这之前,他们拎着包挤在通向这儿的交通工具里堵在四面不通的路上时,我猜想他们的脸或阴郁或不耐,会一遍遍对阻挡了他前行的人进行客观和中肯的评价——SB。而此刻,他们是开心的,快乐的,甚至还有一些些张扬的幸福。
我说我感受到了你的力量,JOHN老师。他拢了拢不多的头发,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恭维。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斯文地喝了几口,又从公包里掏出来湿巾擦了擦脸。然后疲惫地漫无目的看着一群人继续为一个模拟的营销课题出谋划策。目光中闪着一种殡仪场所里人类常见的眼神儿,那眼神不是慈爱,而是一种悲悯。
有一天春生跟我说,你发现没,杜老师有点儿神神叨叨。我说没啊。我看JOHN老师的课是最受欢迎的,他长相谦虚,博学多知又旁征博引,很受学生的爱戴,确切地说很受女学生的爱戴。
“不是,他没跟你提上帝的力量么?”
“提了啊,他确实有上帝的范儿。”我看到春生的眼睛和嘴巴象被鼻子吸引过去,慢慢皱成一个不屑的表情。
“他没要给你洗个礼么,没唠世界末日换日子了么?”
我不由笑了。现在是公元2013年的5月21日,去年底那场为世界不末日而举行的狂欢刚过去半年。去年的12月22日,我们一帮人聚到一起,以“不过如此”为主题举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大趴踢。在趴踢上,每个人都要为逃过这场“终极审判”而发表一下感言,中心思想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杜老师也参加了,其间还提到了上帝的力量。那个场合,那种虔诚很容易让人理解为一种戏谑的修辞和幽默。他甚至说,你们放心,我会将你们圣洁地交到上帝的手中,我会为你们授洗。。。。一帮人在鼓掌。
春生说,老杜确实给一些人授洗了。这回我有些惊讶。我想象着他用他特有的低沉的声音对跪在地上的人念出《马太福音》中耶稣的话:“我老实向你说,这儿有一些站立的东西,应该没有体验到死亡的滋味,直到它们看到来自那个王国的‘圣子’。”
“这么说,还是有些人相信那个玛雅人喝大了说出来的预言。”
“是的,”春生顿了一下,“老杜有科学依据,这依据来自于美国宇航局那个确凿的公开言论,2013年将是太阳风暴最猛烈袭击地球的一年。”
太阳风暴,我们爱科学里说,它是一次太阳的暴怒。太阳磁能每22年达到高峰,黑子数量或耀斑每11年达到峰值,上一个周期经历了13年,现在,它又来了。JOHN杜告诉他的信徒们,是上帝制造了这场风暴,在它到来的那一刻,天空将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太阳风暴的带电粒子会形成一个高速的粒子流,甚至会制造一个奇子的磁场,它可以吸入地球上任何物质。人类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们看到的《后天》《先知》《2012》,界时会真实上演。但是那一刻,耶稣基督将重返人间,在地球的某个位置建立一个反恐基地,来接收他的子民。只有经过洗礼的人,才有资格被其宽恕和救赎。。。。。
于是,有姑娘在请JOHN杜吃了一顿火锅后,接受了他的洗礼。买了张入场券,姑娘开始向周围的人复述这个完全具备科学和权威性的故事。一些在去年12月那场虚惊中的惊弓之鸟纷纷飞来。他们深信,虽然我们从未经历过这类事件,其实它早就发生过,更不会因为人类的意志而转移,山崩地裂,海吞陆地,两极对调,这不是假设性问题,只是时间的问题。
晚上,我看着电视的新闻频道,那个身材如液晶显示器一样板正的女主播正严肃地插播一条新闻,西西里的埃特纳火山不再小打小闹,它愤怒了,持续了千年的前戏已经让它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岩浆喷薄而出,那巨大的裂缝中熔岩流夹杂着火山灰猛烈地一柱冲天,暴然断裂的火山口象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将火山一分而二,将熔岩推向山下,很快淹没了山脚下的树木和村庄。
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镜头随着火山的喷发在颤抖,铁灰色的天空中火光一片,现场是疯狂跑动的人群,那个外国女记者用惊恐的声音说着国际友人做爱时的常用语。她在急呼她的上帝,然后象一头受惊的跳羚一样转过屁股跑掉了。镜头开始剧烈晃动,男摄影师也用做爱语法克着一切,几秒钟后屏幕一片雪花。。。。女主播说,信号中断,我台将继续跟踪报道。
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新闻里,世界上那些著名和不著名的活火山象被启动了一个核按钮,它们疯狂地发射了。这种默契的毁灭性灾难令电视台陷入了不间断的转播和插播中。我国庄重肃穆的主播们一直保持着克制理智活泼严肃团结有力的精神面貌,毫无其它各国尤其是多火山的美国新闻界那惶恐如啮齿类动物的状态。我国的主播们继续用平稳的声音播报着灾难发生国尤其是多火山的美国政界科学界权威人士或激动不安或处变不惊或意料之中的侃侃而谈。贝拉克·奥巴马在白宫发表了演说,他呼吁海岸边界的城市马上转移,不要与海啸和巨浪玩对赌。
凤凰卫视的镜头中,美国人民在拥堵的街头惊恐地做着逃生准备。虽然那些可做参考的灾难性电影并不遥远,但没人愿意接受坐地等死才是上策的这一事实。瘦弱而短腿儿的凤凰卫视女记者承担着祖国交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她冒死在街头拉住了一个奔跑缓慢一看就是坚持吃肯德基多年胖得蹬不上自行车的美国男青年。他趿拉着中国产的耐克鞋穿着中国产的老头衫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马上要断气儿。女记者象逮狍子一样先用镜头将人群中的他定了位,然后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腿一般粗的胳膊一屁股夯在了地上,给胖墩儿踩了个急刹。女记者用英文气喘吁吁地问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胖墩儿一把推开她,这个没有修养的美国青年用中文骂了句“傻逼!”接着用英文高喊着滚回去看《2012》,那里有你要的采访!
中国,哈尔滨。这个从来没有发生过极光的城市,在2013年5月22日的夜晚,天空突然出现了绚丽的极光。我看着那炫目多彩光怪陆离的光束,象一道道霓虹在天空变幻着姿态。它娇羞地妖冶地莫测着。如一个巨大的天体模拟空间,美得令人惊叹。
太阳风暴,它终于来了!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极光下这座在几个小时前失去了电网和通讯的城市,此刻它没有了往日的灯火通明,黑暗中有人群在街头涌动,有人在驾车惊慌的逃离这座城市,有人跟我一样无动于衷。在白天,在未断电力和网络通讯的时候,我听到机场发生了重大的飞机相撞事故,它关闭了。下午我在六星的论坛上跟我的兄弟姐妹们正分享着心情,探讨着美国大呲花,冰岛小鞭儿,意大利麻雷子哪个火山更给力时,一切都断了,我失去了他们的信息。那时我突然想,也许我该给JOHN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有票么,有多少人受了JOHN的洗礼,应该不多。又有多少人在窒息般的生活里对灾难与毁灭麻木无谓,应该不少。可是电话也打不出去了。
突然,天空中几个巨大的流星横扫而过,它们不象我记忆中的流星,更象是一排排列无序的流弹,带着火燃将极光撕裂。一声巨响,它们以流线型的轨迹扎了下来,落在东边那片新城,那里刹时火光一片,大地开始微颤,我听到墙壁以一种将要爆裂的声音卡卡作响。黑暗中人群从建筑物中涌出,一片骚动。闪着警笛的警车消防车呼啸而过。在爆炸的光线下我终于看到了周围一张张恐惧的脸。
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火球,极光被它的光芒夺去了炫丽的色彩。这火球快速地穿过大气层燃烧着它原本丑陋的表面,以一种狰狞而夸张魔鬼般的美丽冲向了地表。当剧烈的爆炸撞碎这城市的一切,当我们彻底陷入黑暗前的一瞬间,我来不及绝望,我甚至有些兴奋,我在想,也许有一些人此刻不会害怕,那就是JOHN杜和他的信徒们,他们提前得到了上帝的宽恕,他们将迎来一场神的救赎。。。。
之后的故事,我不讲了,你可以想象,我们失去了太阳的恩泽,失去了建立的文明。这个世界如公元前2800年亚述人泥碑上所述:“我们的土地在今后将衰落。它迅速走向灭亡。贿赂和腐败相当普遍。除非寻找到末日影子。”
一切结束了,也许末日的影子就在即将开始的新文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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