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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拉了我妈在道外闲逛,走到六道街时看到张飞扒肉,我说咱娘俩儿去解解馋。不是饭口,少了排队等座的麻烦。看了看张飞家那装饰一新的门脸,我说不去他家,咱去北六,要吃就吃没变的老李家。
还是那破门脸,门头挂了个木制的牌匾,象一阵风就能周下来。进了屋儿,找了张刚把残羹剩饭划拉干净的桌子。点了俩肉一头一锅,两碗米饭。两碗扒肉,我要五花三层肥着点儿的,一豆腐沙锅加一狮子头。长相木个张记帐儿却不稀得用笔的服务员听我们说完拿起支在桌上的抹布转身就走,废话没有。我看着她那一身油渍麻花的虎皮裙儿相当亲切。
肉和饭先上来了,粗瓷儿白盘儿装着红光满面,松软肥嫩的五花肉。我拿筷子夹起半块添进嘴里,又舀了肉汤浇在米饭上。不到一分钟半碗饭干没了。
妈吃得也不慢,囫囵吞枣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劳动人民出身,路易十五颓贵式的细嚼慢咽会被骂为揍逼。我妈上班的时候总跟同事们来这儿吃饭,他们一般还来个鱼香肉丝和锅包肉。我妈说你记着不,我那时候经常带你俩来啊,我说记着记着,扒肉印象深刻,长相实诚的服务员好像也一直未变。附近不远老郭家回民烧麦也是吃了没够。
阳光从窄小而布满灰尘的窗外射进来,店内只有几桌不是饭点儿的散客。对面墙上挂着一面边缘破损的镜子,下面是个老式的洗手池子,旁边的香皂盒子里放着块舒服佳,当年都是片儿瘦得可怜的肥皂。虎皮妞拿着几头蒜就想跟谁置气一样闷声不响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我说给我们一头。
我扒着蒜瓣儿看着吃着狮子头的妈,她脸上已经有了皱纹,身形也发胖了,大波浪的发型变成了如今老年妇女的短发,不再是当年那个亮丽的妈妈了。记得那是初秋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要开学了,我们即将成为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小学生了,她带着我俩去向阳商店买文具。一人一个泡沫铅笔盒,一把晃着可以变幻图案的格尺,现在还能记着那图案,是几只杂技熊猫在滚球。自动铅是0。5的,我的是桔黄色的,我弟的是青绿色的。铅芯装在透明的塑料小盒里,很漂亮。买完了这些东西,她就带着我们来这儿吃饭。
如今向阳商店改药店和古玩城了。那些古玩贩子还是劣根难改,他们继承了老道外人的百年传统,必须地把摊儿撂在地上,为各种破烂儿营造一个古旧而“捡漏”的环境。去那儿是捡大便宜的,不是逛超市明码实价的。享受的就是这种摸了大宝儿还是卡夹儿的心情。只要一蹲下来,斗智斗勇忽忽悠悠装傻充愣的游戏就开始了。有次我挑了俩“哥窑”的花口碗,卖主儿巧舌如簧地给我普及五大名窑的基础知识,我心说滚你妈蛋,表面还得笑着请教:你看这花纹,裂得跟茶鸡蛋一样,啥他妈质量?切,不懂了吧,那叫冰裂。哎呀我去~
三分钟不到,我们娘俩饭已见底儿,一锅一头还没上来。我说要不咱再来一碗饭,吃得太急了啊。我妈说这还急,我跟小李子当年比赛吃盒饭,他用了一分半,赢了。我们相视大笑。一晃二十几年,当年我妈商店里的那些被她叫做“小B崽子”的年青人,现在也大概都四十岁以上了。
最后一口五花肉,硬顶着整了下去。好几天过去了,一想起那两块扒肉两边儿太阳穴还在闹腾,这馋是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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