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新疆出差。前几天在喀什去了一个维族理发店剃了一个傻头,刮了一下脸。
从宾馆出来,天太热了,头发也长了。问了几个人,找到一家维族理发店。伸头望云,一个矮且敦实的中年维族人,正在给一个小孩子剪头,我说夺少钱啊,他说十块。我说夺少分钟啊,他说快啦。我说我去买包烟哈。他说你说啥。我用手划一个大圆圈,说我去转转。他瞧了瞧我,说你说啥。我把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和中指轮流在桌面上行走,然后说,溜达溜达。
后来我回来了,他一个人站着。脸色阴郁,耷拉着眼皮,却青的下巴,倒三角的脸。我寻思寻思,说,来师付,抽根儿烟,他客气一下,接过去,把烟放在台子上,也不抽。他说你坐,我说好的。
他朝外喊了一嗓子,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孩儿,瘦瘦的,满脸斑,脑袋和眼睛大大的。他跟小孩子凶狠地说了一句,然后背过身出去了,小孩子拣起一个刷子,使劲地擦掉椅子上的头茬,同时非常凶狠地瞪了下维族汉子的背景。那种凶狠,是一种冷冷的愤怒。
我说你爸呀,这小孩子点点头。
小孩子然后非常熟练地帮我围毛巾。七八岁小孩儿,手非常熟练和有劲儿,长叹一声。
小孩子转过之后,又把他爸喊了回来。
汉子脸上还是非常阴郁。我说你家小孩儿啊,他说是,我说你喊他干啥啊。他咕噜了一句,我也没听懂。我说啊啊啊。
汉子用推子刷刷地几下子就把头发干掉一多半,然后削了削。快,干得挺细,就是吧,剪的太短了,然后拿着一个镜子,照照我的后脑袋,我一瞧,却青。寻思反正都剪完了,说啥也不好使了,我说剪得好,剪得好。
他说刮脸不,我一瞧。妈妈的桌上放了七八把刮刀。让我想起十多年前刮脸的快乐生活。我说刮。他又喊了一句,他儿子又回来了。
他儿子把我放在躺椅上,小手往我脸上抹热水,然后捏脸皮。还是那句话,那个熟练和专业程度,真不像七八岁的样子。
捏完了,理发师回来了,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一睁眼睛,理发师用打火机燎着刀片。眼光凶猛地盯着我脖子。
我寻思,我就不信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能有啥事儿。
闭着眼睛,由他刮。手法和东北差不多,胡子,眼皮,鼻子,耳朵。
刮完了,一睁眼睛,他儿子站着离我很近地方静静地瞧着我,我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小家伙一下子笑了,没有了阴郁。然后他又拉着我洗头。。。
我说多少钱,理发师说十五,我给了二十。找了我五块。又新来了一个维族人,两个人在用维语低声谈着啥。
我悄悄地把五块钱给了小家伙,小家伙竟然用汉语说,不要,不要。
我很惊异,在中亚呆久了,头一次看到不要钱的小家伙。国内教育就是好。
后来我跟他爸说,给小家伙点钱买冰棍吃。他爸也说不要。我就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抬起头来,那理发师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我寻思五块钱不当啥事儿,可能是一种尊重和理解吧。
出得门来,见到阳光下维族小孩子在疯跑。瘦瘦的,有点脏。那种快乐是歇斯抵理式的。
回到车上,大家见我剪了一个头,开笑。我说谁说不好我跟谁拼了。大家说哪儿剪的啊,我是族维店。大家吓傻了。一个当地的同志说,我五十岁了,从来没在维族店里剪过头。
我说我还刮了脸,然后就开始了漫长地吹牛B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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