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昊哥 于 2012-4-3 06:29 编辑
听雪落 文/素颜 他又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小提琴声,悠扬的琴声不知陪伴他多少个夜晚,也带给他许多的遐想。拉琴的人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者还是青少?每当想起这些,他便下意识地一笑,嘴角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那琴声呢?每晚他习惯地扑捉着。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能体味出拉琴人的心境,时常被感染着——像伯牙遇见子期。他轻轻地哼着,思绪随乐音飘啊,飘向窗外。对面是一排挺拔的杨树,思绪会落在片片跳着月光的叶子上,可是,他看不见那些叶子。
不知生活怎样的残酷,他25岁,因一场大病双目失明五年了。家里极力为他治疗。他的世界只有声音,各种奇妙的声音同样使他欢愉着。如这些日子,隔壁的小提琴声让他随着乐音激荡,也有一种无形的快乐在内心跳动。他对声音极敏感,甚至能听出琴音里的杂质,纯净、忧伤与快乐。总之,他很细心地在听。
住在隔壁的是音乐学院一个读大三的女孩,青春活力,喜欢拉小提琴。她每天晚上都会在窗前拉起她心爱的小提琴,眼神随着音符飘起来,飘向窗外,落在那排杨树的叶间,月光在跳跃。于是,那些她喜爱的曲子在指尖流淌。庞塞的《埃斯特莱里塔》、海顿的《小夜曲》、德彪西的《月光曲》……她爱着每一个音符。
突然停电了,黑暗瞬间袭击了整个房间。她最怕黑,仿佛一切魔幻都向自己袭来。她无助地望着窗外,哪里都是黑魆魆的,连那排杨树在黑暗中都变得光怪陆离。她把自己蜷缩在床角,紧闭双眼,狠命地抱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娃娃,连呼吸都轻到极点,浅到极点,生怕被那些魔幻听到。可是恐惧并未因此而远离。她鼓起勇气,决定去敲隔壁房间的门,不管那扇门的后面是谁,她决定去试试。
“笃笃”,开门的是一个阿姨,她一下子高兴了许多。说明来意后,阿姨热情地把她让进房间。于是,她见到了他,那个听她拉琴而她一无所知的盲男孩。他也听到了她,那个他一直在猜测的拉琴人。烛光下,她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浓密的排列,微微地抖动着。整个面庞被烛光映着,棱角分明,那么好看。随着阿姨在一旁淡淡地解释,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震。老天对那排密密的睫毛有多么的不公平,她心里愤愤地恨着。天马行空地想着那排睫毛下会有一双怎样的眼睛。 他也感受着她,即便是她走路的悉悉索索都不会放过。他想着她会是个怎样的女孩,会拉出那么好听的琴声。 那个夜晚对于她,黑暗和魔幻都淹没在他的侃侃而谈中。窗外,那些杨树的叶子在并不明朗的月光里舞蹈。
她每天放学后都到他的房间,一起分享她喜欢的音符。他也与她诉说心中的苦闷、理想、希望。她鼓励他要有信心把眼睛治好。他重重地点头,满脸的阳光。
他们都喜欢冬天,喜欢冬天的雪。于是,相约等他能看见的那一天,一起到对面的杨树下去看雪。
日子在数着四季。春过了,杨花飞舞。夏去了,杨枝婀娜。秋走了,杨叶飘扬。冬来了,杨树在等着一场雪的到来。等待像门德尔松《无言的歌》,音符和着月光跳跃在他们的希望中。 这个冬天,飘向窗外的琴音是那么的美,那光秃的杨树干也愈发的精神,雪花也美得如蝴蝶般翩跹。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杨树下,走进漫天飞舞的雪。尽管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治愈,可他依旧低垂着浓密的睫毛,那是他们相遇的样子。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喃喃着:“陪我,听雪落。你听到了吗?”她看着他好看的睫毛,继续想着睫毛下面会有一双怎样的眼睛…… 她慢慢地闭起眼睛,与他一起听雪落,两个人的雪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