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从浅灰色的天幕不断地钻出来,钻出来,然后由天空的大手漫无目的地撒落大地。人迹稀少的青石巷道,桃红杏黄的水果铺子,澄澈幽碧的一脉溪流,都可见你的影子在那流连嬉戏。如花瓣在风中飘落的轻盈,如寂寞在绿柳丛中的微微叹息,似有若无。房檐屋脊都竖起了耳朵在倾听。你的思念,你的彷徨,繁华背后的沧桑,在瓦片上留下许多印迹。炊烟袅袅地升起在雨雾里,伸出如藤蔓的手臂,用稻草的清香和温暖把你的冰冷静静拥在怀里。
没有约定,雨就这样轻轻地俯下了身子。经过我的窗台,映着灿灿的灯光,妩媚地朝我微笑,散发晶莹透亮的光芒。不待我回应,就已散落在夜色里。扑,扑,扑扑,心跳落在石阶上,又像波纹一般散漾开去,重重叠叠,令人想起月色下的疏疏花影,摇曳生香。翻开的书页里诗句长长短短,因为雨,而多了一丝湿润的气息。一个个方块汉字,居然绽出了绿色的叶芽,擎出了粉色的苞蕾。流水,也在字里行间潺潺地流向天际……
雨,一点一滴,连成丝线滑落过黛蓝色天宇。以前,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雨夜就着昏黄的油灯缝补衣裳,一针一线,影子在杉木的板壁上凝成永远的画意。雨落在头顶的屋瓦上悄无声息,生怕惊醒了弟妹们香甜睡梦里的嬉戏。雨在屋外静静地望着父亲的旱烟管点燃红红的星子,静静地望着烟雾弥漫时父亲模糊的面容……又呢喃着给我讲述一路新奇的见闻,直到疲倦睡去。
雨,一字一句,在那蔷薇花开的黄昏里散发着氤氲的气息。湿润房前的小径,湿润少年挂在墙上的一管紫笛。以前,总是这样坐在窗前怀想,玫瑰,烛火,远方……都成为心底涌动的涟漪。在雨里,忘记俗事,只有心在游走,穿越。将一颗心种在春天的地里,怀想开出花儿,长出金色的星子,耀眼的光芒熨暖整个冬季。我在雨里不需言语,所有的纠结都随雨飘落,钻入泥土与蚯蚓为伴,翻一个身,把春天闹醒。
不知不觉,雨成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很多记忆,都是雨在我耳边轻声叮咛的留影。在路上走的时候,雨簌簌地扑到我脸颊上亲我,站在我手心里痒我,还溜到我眼睫间,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于是,我心疼了,敞开胸怀让雨撒娇、嬉戏,让雨赤着脚到草叶尖上滑滑梯,到枝叶间荡秋千,在柔软的水面上睡觉。累了,就让太阳把你留下的日记收起。明媚的日子,放几只风筝把想念的讯息传递!
我忍不住在雨的芬芳里想念过往的点点滴滴,如荷叶上甜甜的水珠眷恋星月的光辉,我伸出手,整个掌心里沾满雨含羞的欢喜。山林的小路上,童年的无忧无虑,青春的无限憧憬,都在雨的光晕里飘逸。青丝染上秋霜的季节,雨恣意地下着,渲染了我静夜独坐时守候的孤寂。
渐远,渐近,渐近,渐远。雨默默,柳依依……
梦醒时分,“剥啄,剥啄”,黎明也在鸟鸣和雨声里醒来,草的绿、天的蓝、大地的勃勃生机,都在这透明的晨曦中次第展开,而你,脱去灰色的外衣,依然是春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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