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承诺的故事
作者:陈媛媛
——有感于纪录片《鸟的迁徙》
在轻灵的音乐中开始行进,几句简单吝啬的讲解,伴随着优雅的法语发音,群鸟们开始飞翔。许许多多的候鸟,离开自己甚至还未熟悉的家乡,跟着亲人们一起飞越冰川飞越海洋,它们的后代从没有预习,也不用探路,便开始生命中的第一次远足,历经磨难终于抵达他们的彼岸。在来年春天,再度重返。一年又一年,如同一个最值得期待的承诺。《鸟的迁徙》讲述的,就是这些候鸟们一次完整的迁徙,一次伟大的飞翔。
诗人们描述:一直向北,一直向北。向北有故乡,仿佛虚无而遥远的故乡。导演为我们描述: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不时响起的鼓声,让安静如影随行。那些履行着诺言的生命,不断行进,奋力飞翔。故事始于那只被网缠住的灰尾雁,在小男孩为它剪开网眼之后,它就带着脚上的网绳,追向自己的伙伴。掠过宁静的湖面和金黄色的麦田,穿过桥洞和引水渠,飞过丛林、沼泽、自由女神像和艾菲尔铁塔。我们和鸟儿们一起,向北,向北,飞往熟悉而陌生的家乡。
飞翔在蓝天白云下,海洋冰川上,耳畔没有我们所熟悉的人类的声音和机器的吵杂,甚至没有超过十句台词,只有鸟儿们或低沉或高亢的鸣叫,只有它们的羽翼掠过高空的风响,只有它们扬起的水花和海浪的呜咽,只有圣歌一样悠扬旷远的乐声。多么美妙,那声音直达你的心底,直达灵魂深处。那些乐声总能在最适合的时候出现,为丹顶鹤和天鹅们的舞蹈鸣响最好的节奏,为新生的雏鸟们从父母的羽翼中第一次探出小脑袋欢喜唱诵。那些天籁一般的歌声甚至与雪雁和北鲱鸟一起越飞越高,和阳光一道洒落大地。
然而旅途是漫长而无助的。我知道,大自然的美好总是与残酷共存,那些失散的鸟儿,那些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看到那只折了翅膀的鸟儿,拖着病翅做最后的挣扎,终于淹没在虎视眈眈的蟹群里,看到几万只帝企鹅呆在一起,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仅仅两只入侵的野鸭生生咬死,吃掉,它们对着天空的哀鸣,这些总让我心酸。然而人类的行径更是让人心痛,在那些水泽中,我该如何形容呢?它们停留,枪声响起。它们不能停留,他们继续飞翔,几个同伴的陨落,它们在雪崩之前离开雪山,在猎人的子弹到来前离开。在黑夜来临前,找到一个暂时停留的地方。然后,在天敌的窥伺下过活。而那些安然被眷养的鸭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了解,那飞翔中的畅快以及美好的。尽管,它们的目光中带着无比的向往。幸好,雅克贝汉纯净的目光不会让我们太过不安。他和他的摄影师们,小心处理每一个可能让我们不适的血腥场面,叫你刚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把坏的场景赤裸裸地给你看。
幸好我看到那只腿上绑着网绳的灰尾雁,在冬天重新回到救他的小男孩身边。那群曾经拒绝老妇人的灰鹤,也终于在再次路过那个农庄的时候,接受了老人的馈赠。它们的长嘴灵巧地从老人手中叼走食物,那样信任。幸好那只在亚马逊河上的鸟为自己打开了笼子,它打开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属于它自己。
雅克贝汉说,候鸟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其实这甚至不能算一个故事,我只是喜欢“承诺”这个词而已。明天我将飞翔,历尽艰难险阻,万里行程,只为再回到你的身边。多么文艺。然而为了这个承诺,或者说,更重要的,为了生存,候鸟们年复一年,无至尽的往返,所有的并非只是美好而已。
旅途需要坚韧以及不回头的执着。谢谢雅克贝汉,让我们以飞翔的方式环游这个星球,并不吝给我们最美的歌声。我喜欢那近乎唯美的画面,不带杂质,构建了所有人间绝无仅有的场景。那悠扬的配乐,使得黑额雁们的坠落都让人觉得优美。92分钟,雅克•贝汉让鸟们的飞翔演绎的完美而无懈可击。在影片的最后,NickCave微带悲伤的声音像在山谷里响起,沉旋低回,空远。那适时划过的空气流以及开初的钢琴声,断续的鼓声以及鸟们飞翔时候的声音,成为影片最后一次舒缓而些许忧伤的滑翔,前方不远,就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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