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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在傍晚出门散步。有时一个人,有时牵着我的狗,今天的傍晚清风忽然习习而至,散步出门感觉格外闲适。坐在街心花园咯屁股的铁椅子上痴痴的看红彤彤的夕阳一寸寸的向西沉下去,金赤的颜色不管不顾的泼洒在花儿上,原本殷红的花瓣越发娇艳欲滴。“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的像那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看夕阳的时候,反复哼起这句应景的歌词。
手机哼哼唧唧柔肠百转的响起。是友:“去什刹海吧,晚上的什刹海你没去过吧?带你去见识见识骨子里的北京。”我相当的鄙夷不屑,说:“在北京当了三十年多年的胡同串子,怎么就没见过骨子里的北京了?”友笑着说。“别犟嘴,只管来。”
极少去酒吧KTV之类——骨子里觉得这些地方风月。人呢,学好不容易,堕落起来可快着呢。平素里一直希望自己做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乖孩子,就算骨子里不是,至少表面维持吧?不过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一番打扮之后与友相见。她啧啧嘴说,“行,将就能上个台面吧”我嘴里说着“少来”心里到底宽慰。女人啊,无一幸免的虚荣天性。
什刹海,一直是北京味道最为浓郁的场所,你在北京戏曲学院门前能听到墙里咿咿呀呀的吊嗓儿。在周遭的胡同里能看到真正的四合院儿,那里至今还住着旗人之后。四合院里仍有描金蝙蝠图案的影壁,影壁后头还有风水缸--里面,是一池蓬勃的金鱼。这些当然属于白天的什刹海.
我却不知道,她夜间竟如斯感性与性感--
远远地看到什刹海酒吧街灯火闪烁。一直以为会像南京夫子庙那般的仿古装潢,桥头有红灯笼高挂,有节日花火与如织游人参半,有相机噼里啪啦的闪烁,多的是市井之闹。却不想,这里其实只是偃旗息鼓的点着几盏灯。和着影影绰绰明明魅魅的水波起伏不定。并不张扬,却有别样风情。友知道我从没在夜间来,于是伴我一路缓缓行走,在每家酒吧前面都驻足片刻--一路逶迤而行一路也轻声叹息。如同西厢记里的一咏三叹:“我身躯虽立回廊上,灵魂儿伴你入西厢,唉!准备着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槌床”霎时间思绪万千陡起,与什刹海竟生出前生追忆般的跗骨依恋。
一家家酒吧在我面前不动声色宠辱不惊纷纷亮相。名字有古意盎然的:抓髻娃娃、蓝莲花、铁和鱼、梦云台。有直白亲切的:老白的吧、好时、胡同写意、老祁一号,老祁二号。八卦酒吧。也有洋气至极的:左岸、蝶豆、接触、百龄坛、温室咖啡。
酒吧们次第亮相,又次第留在身后。
汪洋恣肆的夜海之中。岸边酒吧与湖面上星火点点的游船相映成趣,船上悠悠二胡奏响。有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泼剌剌水声阵阵,清盈盈欢声四起!水岸边细风徐来而水纹湛湛。更有一盏盏河灯飘浮,幽暗的光芒在心头点染,洇开,散漫无忌。当这些都一一路过。才恍然间明了友所说“骨子里北京”的真章儿,却原来,什刹海的细节才真正使人销魂。
友知道我爱幽密不矜明显,爱月色甚于昭阳,于是最后在“佛吧”落脚。此间宗教味道甚浓却有一番自然拙朴韵味。店小,家具都是原木。远没有三里屯的喧哗嘈切,甚至没有驻唱歌手煽情的吉他弹拨。但,你却不知这里有什么轻轻的狠狠的打动了你。抬眼是墙上半壁妆台,眼风落处是古老案几木质纹理。吱扭扭的楼梯鸣唱抑或呜咽。
经书,佛唱,散碎光阴。
佛龛,画缸,残壁颓垣。
老树,藤萝,人间烟火。
沙发,藤椅,光阴冲撞。
海芋,壁花,疑假似真。
红蒲团,绿纱帘,大雅大俗。
木楼梯,叫人分辨不出今今或古古,古古复今今。
酒没有半分入喉,心却早已醉坠鸿泥。
这什刹海酒吧街,竟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来此,不经不觉的早将心情暗换了个天地。寻常院落中自有金戈铁马之气,平铺的岁月里早有沉梦暗含;
深怀里最是不忍忘却的,是站在“银锭桥”上之时的神魂颠倒滋味。
低首瞧见水波处倒映的光阴。
找不出真与幻的差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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