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德兰
毫不隐瞒地说:此时此刻,我的心在飘,嘴角上扬,就连走路的步子都是跳跃的。这会儿,我恨不得手臂一挥,至亲好友们,就能呼啦啦地全都赶来,分享着我的喜悦。想着月亮也在来的路上,我就更加开心,我曾几次拉开门,站在院落里,笑嘻嘻地仰望着天空,有点迫不及待呢。
等月亮爬上中天,月色盈满我的小院时,我就把家里大大小小满盆的年糕全都端出来,然后搬张小凳,托着腮,痴痴地看着我的年糕。你不知道年糕在月色下,有着淡淡光影,泛着幽幽的光,是那么的美。那美,就如同聊斋里的狐仙,蒙着面纱行走在飘渺的雾中。
为了看清面纱里的绝色,我一路紧跟慢走,直至打开时光之门,看到那个顶着马盖头,蹦蹦跳跳地用小指头在年糕上按来按去的小女孩,恍如隔世。如水的月色下,年糕和小女孩的脸一样,散发着柔美的光泽。
小时在乡下,刚进腊月,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家开始蒸年糕了。年糕的清香盘旋在鼻尖处,不远不近,若即若离。那会儿,不管谁家,先蒸好年糕,总要用碗拾上几块,左右邻居挨家挨户地送着尝鲜。最初几天,不管哪家,刚有年糕送来,我总是等不及细看慢品,就塞进了嘴。等到腊月中旬,年糕就开始越来越多了。堆在那里的年糕各种各样,带着各家主人的特征。细作的人家,年糕的外形也会俏丽些,吃东西讲究的人家,年糕里,时不时还会带点小惊喜,比如一枚红艳艳的红枣镶嵌在糯白之中。
我们这不长大米,蒸年糕全是用玉米粉蒸,等到年糕干硬时用水养起来。玉米粉蒸的年糕没有大米蒸的香,如果谁家有个三姨六舅住在西乡,过年时带上几块米糕来,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恰巧,我的三姨六舅全在西乡。那会儿我的胃总是跟我唱反调,没东西吃时咕噜咕噜地抗议着;有东西吃时,它又开始罢工闹意见,不是胃胀,就是泛酸味。母亲怕我吃坏胃,总是把西乡舅舅家送的年糕藏起来,省到开春农忙时吃。省着省着,年糕就长了霉菌,我们仍趁母亲不注意时,偷上几块当宝一样放在书包里。于是,上学的那一路,内容就会特别丰富,先用指甲把年糕上的黑斑一点点挖了,再咯吱咯吱咬得津津有味,满嘴的米香久久不散。
我租房住在大杂院,左右邻居送来的各种各样的年糕,我心就雀跃无比。不过,这年糕里,独独就少了那西乡的米糕。我在等,等西乡的米糕一路飞来。这是我年糕展里的压轴,当然要最后出场。
西乡的年糕一直在飞。
江苏大丰人民南路188号1幢302室陈德兰 邮编22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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