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素颜 于 2012-2-7 13:09 编辑
我只要你,我不要“爱情” 文/御云驭风
第一章
庄稼和大粪
那个年代,我生活的城市充满了骚动亢奋的群体情绪,不断有传奇式的故事在民间流传,这些一夜成功的传闻让原本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边羡慕着一边拧巴着,于是都市的人们陷入莫名其妙的兴奋里,在种种不靠谱的期待中渴望遭遇一把生活的激情,日子仿佛是一只万花筒,随便一转,就会眼花缭乱地变换出各种神秘的绚丽,令人神往。 这个城市蔓延着浮躁的气息,上演着登天入地的喜悦和悲哀。渐渐的,人们在激动过后的某一瞬间,心一下子空了,仿佛丢失了一样与生俱来的东西。在那一瞬间的迷茫里,人们在想,到底少了什么呢? 我曾经和季平发过牢骚:“我们的生活太平静了,有一种被出局的感觉。” 季平点头称是:“没错,就好象我们是局外人似的,什么什么都和我们不搭界,没劲!” 所以我一直蠢蠢欲动的等待,直到王总的出现。 王总,是我现在的老板,我私下认为他的故事是很有传奇色彩的。 王总在二十年前,怀着对都市的好奇和憧憬,带着从村子里飞出的幸运感和对自己身份的自卑来到这个城市。 十五年前,他怀着农民式的狡诈和商人式的功利,以无产者的死皮赖脸和做戏般的泪水娶到了一个很有家庭背景的丑姑娘为妻。 十年前,他以天生的精明和投机主义的钻营掘到第一桶金。 三年前,他以江湖式的顿胸捶足和酒后的高度数真诚把我从一家公司挖了过来,做了他公司的副总。 五年前,王总曾对我说,人生就像是地里的庄稼,先得浇足了大粪,才能有生存的猛劲。等你习惯了生活的臭味并从中找到属于你的“营养”,你的生命最终就会结出成功的穗。有的人失败了,就是没挺过这臭味,最后也沦落成了粪肥;有的人成功了,可里外都是粪味,也不招人待见。 我那时候还没有成为他的下属,所以还可以没有顾忌地和他开玩笑。我说,王总,那你现在是属于身臭心不臭呢,还是心臭身不臭? 他哈哈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边比划着用粪勺浇地的动作,一边说,我现在他妈的是施肥的啦。 我一怔,心想:你还真他妈的有点大粪式的优越感呢,王大勺子! 那时的我还带着所谓知识分子的那种不切实际的清高,有点傻那种的。 那个时候,北京的房地产方兴未艾,楼市全线飘红。只要你有点背景,拿块不是很偏的地,立了项,你就可以走银行的关系做项目贷款,同时让施工企业垫资起主体。作为开发商,盖个概念性的售楼处,找一帮说话跟八哥似的少爷小姐,擎等着钱往自家口袋里流吧。据说地产界有这么一个牛人,用少的可怜的一点钱搞定了一块土地,包括搞定地主方。然后蒙来个施工企业——不仅全款垫资到主体封顶,还借给牛人八百万用来交纳部分四源费,一个小区下来牛人就不是一般的牛了,由百万富翁暴涨上亿身价。可惜,不一般牛的牛人兴奋过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践幸福生活好了,竟和三少奶学会了抽粉,很快,曾经的辉煌成了过眼烟云,令人感慨唏嘘。 王总,原来的王二蛋后来的王泰岳,握着倒腾汽车赚来的钞票和他岳父的名头,静观了一段时间地产界的风起云涌,在权衡利弊后,搞起了中小型的商业房地产生意。他认为,大盘子虽然能挣大钱,可动静太大,没准哪天上面风一刮,吹折了哪根树杈,肯定全玩儿完。王总以其骨子里的二蛋式的保守和后泰岳时代的精明,瞄准外埠政府机构和外地企业及外商驻京的办公机构需求,左手踅摸来一个闲置楼,改造装修后,右手卖出去,中间的价差令人瞠目。尝到了甜头的王总,几经物色,相中了我——不甘寂寞对生活有些企图的工程专业人员,用酒后眼泪汪汪的表白和优厚的待遇请我做了他的副总,从此他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寻欢作乐。 我加盟了他的公司后,有时回想起他的人生大粪理论,总有一种生活在庄稼地里的郁闷。 王总没有受过什么系统教育,他对市场的感觉是一种天生的敏锐,就像他对女人的敏感一样。他能很快地从某些经济的、政策的波动中找到破绽,并把这种破绽变成自己的收获。这一点很让我佩服,我觉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 王总就是这样的人。 王总是一个让人无法评价的人物,比如说他喜欢钱,可有时候又不在乎钱。他可以为了办公室块八毛的费用支出把办公室主任骂的三天找不到北,他也能做出给酒店的门童甩手就是100元小费,仅仅门童为他开了车门。比如说他既可以大方地为自己的老家捐款修路造桥建水库,同时也能很卑鄙地通过政府的影响和小人般的狡猾获得暴利交易,让乡镇企业家们叫苦不迭。 王总喜欢女人。如果他看上了一个女人,他会是个风趣幽默的那种对女人很殷勤很体贴的男人,这种殷勤体贴加上他的金钱和地位很容易就让女人上了他的床。一旦成事了,也就是上了他的床的女人噩梦开始的时候,很多女人为此留下一生的隐痛。 他对女人是很大方的,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一掷千金,当然,他的回报就是对女人的肉体和心理的享受。 可无论怎样花,他始终没有动过休妻的念头,甚至对他的又丑又老的妻子很呵护很宽容,同时,他也是他孩子的慈祥的父亲,呵护有加。 他从不打骂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王总喜欢喝酒,没有喝醉的他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如果他喝多了,你很难把醉了的王总和没醉的王总统一起来,似乎酒把他的品格和人性如魔术般改变了,醉酒的他阴霾、暴戾、疯狂,充满了歪斜的兽性,会做出连他酒醒后自己都感觉臊眉搭眼的荒唐事情。 他一般不多喝。 他在家里从不喝醉。 不管怎样,天地良心,我真是想跟着勺子捞一票的。无论这个年头还是那个年头,有谁不爱钱呢? 有一次,在洒克赛思夜总会,我好奇地问我的一个甲A兄弟,比赛前你们围一圈都喊什么口号?兄弟乐了,说:“风哥,谁还喊口号啊,我们就是喊点心里话。比如今天,我们喊的是:‘弟兄们,谁跟钱有仇啊?拼了吧!’” 那天的比赛他们赢了。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晕晕乎乎中我仿佛也置身于赛场,充满了赛前的激动和亢奋。 那天夜里,黑黢黢的天空布满了王大勺子影绰飘忽的眼睛。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勺子,我跟钱没仇,我来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