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下 [复制链接]

水蓉儿

主楼

发表于 2011-7-19 11: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樱桃树下

你站在樱桃树下笑得像一颗红透的樱桃，我站在对面的树下忍不住也笑靥如花。一场温情的遇见就这样对面遭遇在这红透了的五月里，没有精心计划，没有导演没有传奇，如此自然透明，那么亲切、温婉、质朴。樱桃树也笑了，笑得那么美丽和柔软，一阵山风轻轻拂过心畔……

望着满树樱桃，我看到满树樱桃都在对我笑，灿烂如花。

我们满心欢喜地采摘你家的红樱桃，不停地往嘴里送，风卷残云般，一棵树的红被我们揭了个底朝天。甜蜜，盛满了我们的心。你站在树下始终笑得像一颗红透的樱桃，淳朴而热情地为我们讲着山里的庄稼，讲着山里的孩子，还有曾经的，过去的记忆。

阿亮是你的大儿子，是我在一次偶然中认识的弟弟，他能说会道，在我面前总是左一个姐右一个姐，喊得甜甜，就像你家的红樱桃，甜到心里，不忍拒绝。经过这些年的接触，感觉他是一个很懂事很孝顺的孩子，对朋友真诚，热情，就像你，就像你家的红樱桃，浅浅入胃，浅浅入心。

其实，最近两年我和阿亮很少联系，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事业不容易，所以很少打扰，只是节假日问候一声。那天午休，我正睡得香，他突然打来电话叫我去他们家吃樱桃，还说再不去明年就没得吃了。我晕乎乎听着，他不停说着，听着听着，我突然坐起来：“明天周末，我们一家人都来你家吃樱桃哈！”

“行，那我周五就回家恭候咱姐姐的大驾光临哈！说话算话……”阿亮的嘴巴又甜起来，我在电话这头彻底没了睡意，是被樱桃酸醒了还是甜醒了？今年的樱桃价钱挺贵，我都没舍得买来吃，这下可好，免费的樱桃，一定去吃，而且可以自己上树去摘，一边摘一边吃，真是享受。

阿亮家在洛带山里，这几年，山那边的垃圾场污染越来越严重，严重污染了空气，水，周围住户的生活都受到严重影响，政府不得不分批将山里人家全部搬迁安置到适合居住的环境，为此，龙泉政府专为他们修建了怡和新城，即所谓的万人小区。他们家也在搬迁大军之中，只是，属于最后两三批搬迁户，今年十月左右拿新房钥匙，年底就有可能搬进新家了。

“姐，加油，姐，加油！……”这个阿亮在树下不帮着摘樱桃，突然来这一声，惹得摘樱桃正欢的我们都不忍不住笑弯了腰。“只晓得一个劲地说，一劲地叫，都不知道帮帮忙，瞧我们摘得多累，你是让我们来吃樱桃还是来登高？看你家樱桃挂了老高，你姐望樱桃兴叹啊！……”我放了一颗好不容易摘的红樱桃在嘴里，然后笑呵呵指责于他。

“哎，姐啊，电话里你不是说不让摘，说要亲自体验自己上树摘樱桃的嘛？现在怎么责怪起你弟来了呢？姐，你自己说的话都忘记了哟？……阿亮立刻把话头扔回来，我没了辙，嘿嘿，这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话。

山里的黄昏，宁静，安详。风，沿着树梢，沿着我的发梢轻轻地拂绕，缓缓的，凉凉的，清清的。此刻，我没有闻到不远处垃圾场飘来的异味；此刻，我只感觉了风的清新，树的和谐，黄昏的宁静，夜的，悄然。

我们即将告别，你们却要热情留我们吃了晚饭，还说已经煮好了粥，盛情难却，我们不得不走进你们的农家小屋。一种久违的，曾经的、熟悉的气息悄然沁入心脾，这是我久违的土墙，这是我久违的堂屋，堂屋左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簸箕，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用了，布满了灰尘，右边墙上挂着一顶斗笠，堂屋正中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旁边分别放了四张高高的长凳，一家人围坐在这样一张桌上，长伸着小手努力挟中间唯一的一碗菜。哦，还有这小小的天井，一盆花，花间有草，地上或者沟沿，有微微的青苔，天井左边是一个已经许久不用的猪圈；天井右边是厨房，高高大大的土灶，灶旁边有一烟囱直伸出房顶，每天清晨，或者黄昏，都会有浅蓝的炊烟袅袅绕绕，飘向山外……这些都是我童年的画面，我曾在这样的画面里玩耍，成长，走远。不，不是我的走远，是这样的画面在走远，是钢筋水泥淹没了这亲切、柔软的老屋气息。

甜甜的红薯粥，依然熟悉的气息和味道，曾经，曾经每一天母亲都煮着清淡的红薯粥，我吃得反胃，看见红薯就躲，记得有一次我在锅里全捞稀饭，母亲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但那一晚，我听见母亲在房间里抽泣，之后，我再也不捞稀饭了……

后来，我被放逐在田野中央，城市中央。

离开的时候，阿亮问我还吃红薯吗？拿点回去煮吧。我说好吧，于是，他帮我装了几根。笑得像红樱桃的你，此刻仿佛舍不得我们离开了，让我们再坐坐，可是，我们必须回家了，夜，已经弥漫过来。阿姨，我们还会再来的，你不是说枇杷快熟了吗，枇杷熟的时候，我们还来吃你们家的红薯粥，还来看望你们。

你将碗放在灶台，不急着清洗，走到堂屋提出一框鸡蛋，要我拿些鸡蛋回去吃。摘光了人家树上的樱桃，吃了人家的红薯粥，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带走什么。还是你们自己吃吧，山里不容易买到营养品，鸡蛋是最好的营养，你们应该每天吃一颗鸡蛋。

“我不能吃，我有胆结石，你叔也不喜欢吃，阿亮和他弟又很少在家，所以这鸡蛋放着也是放着，而且会放坏，这段时间忙着地里的活，也没时间拿去卖，来，你拿些回去吃吧。”阿姨一边说一边找装鸡蛋的袋子，而我已经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阿亮也叫着：“姐啊，装吧，装些回去，不要客气嘛，以后我还要经常来你家蹭饭的……”。

“今天真是好，我们吃了樱桃，还带走樱桃，红薯和鸡蛋，我们真是赚了，嘻嘻。”我一边提了鸡蛋一边不停地笑，阿姨也始终保持红樱桃一样的笑容，我站在城市中央这么多年看到的笑容多数是扭曲变形，而这天然无雕饰的笑容，质朴，纯净，让我心宁静。

叔叔说，这辈子没有女儿真是遗憾呀！所以希望我们常常去他们家玩。

叔叔让阿亮送我们送到长城脚下才回去。

回到家里，我给阿亮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我们已经平安到家。然后让他代我感谢他的爸爸妈妈，他回信息说，干脆拜干爹嘛！……这个主意不错呀！

今晚，樱桃甜到心里。

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