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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的无所谓
文/若狂
二姨被查出癌症晚期转移,连省城大医院都推了。二姨夫和儿子,想着医生那句“时日不多”的话不禁悲从中来,两个大男人竟在屋里偷偷抹眼泪抱头痛哭。不想被二姨发现,大声骂他们,哭有什么用,快带我去医院治,能治多少就是多少,我总不能在家里干等死。
于是二姨被送进了医院,因为转移的部位紧靠大血管无法手术,二姨只能接受放疗和化疗。
我去探望二姨。走进病房,看到二姨干干净净穿着病号服正准备上厕所,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虚弱不堪,也看不出一点悲伤沮丧的神情。我问二姨你怎么一个人,没叫他们陪?陪啥?我好好的一个人能走能吃,反正放疗要到下午三点钟开始做,上午没事我就叫他们不用来了。
二姨开始坐在床边说她的这次发病史。其实二姨一直是个多灾多难的女人,十年前因妇科肿瘤切除了子宫,五年前患慢性肾炎,两年前又切除了半根大肠,疾病像个恶魔一般缠着她,一直就没消停过。而二姨的坚强我是见识过的,每次去看望,从没见她哭哭啼啼哀声叹气过,倒是我娘为二姨的不幸哭过好几次。
二姨平静诉说着她发病的过程,时不时撂起衣服用手指划着那些疼痛的部位,仿佛在说别人的病情。
我都说过了,生死由命,阎罗王要我去我也拧不过。那天你妈来看我,眼泪汪汪的,我说有什么好哭的,我都不哭呢!人的命老天都算好了的,抗不过。我现在尽一切办法治,能活长一点算是我的造化,治不好我也认了。二姨说最后一句话时大手一挥,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所谓。
我说二姨你毕竟六十还不到,太年轻了,要是现在七十了倒也心甘了。
那也没啥!想我的奶奶,六十二岁去逝,老得像现在的七八十岁。我们现在是条件好了人显得年轻,才觉得心有不甘。能活到这岁数,我已经很满意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子女也都成家立业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再说了,活一百岁也要死,人迟早要走那条路。
我看着二姨平和的表情,竟不似一个生命即将被倒计时的癌症病人,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悲凉的敬佩。
想起不久前刚读过一篇文章——《静候生命归宿的到来》,讲的是钱钟书夫人杨绛在自己百岁寿辰时的心迹。她说,我心静如水,我该平和地迎接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准备回家。
二姨没多少文化,自然没有杨老那种能把死比喻成回家的意味深长,可二姨的那份豁达淡然,竟没比杨老少一点,她用她的方式在静候生命归宿的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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