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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失败的匈奴”这个ID很久了。当然是因为他和他的朋友们所做的事情。他们是一个很普通的民间志愿者组织。以前叫中国抗战联盟,后来叫关爱抗战老兵,也有自己的论坛。他们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关爱抗战老兵”。匈奴发在六星艺文版块的帖子也大都是这个内容。走访抗战老兵和口述历史,并给那些条件不好的老兵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一直很钦佩这样的人,他们对现状不急不怨,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虽然为此,他们付出了很多。我曾和匈奴说,如果他走到沈阳了,我想敬他一杯酒;如果这边需要我做什么,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搭把手。
机会来了。
10月30日,阴。8时整,我按约定的时间驱车准时到达沈阳站。和来自营口的志愿者梦回印缅联系了一下,确定她的位置,然后去找她。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去年刚刚大学毕业。聊了几句,沈阳的另外两位志愿者李洪军和袁浩也驱车到了。按计划,我们一起去看望抗战老兵,原国军第53军少校蒋润元老人。
虽然我事先带了车载导航仪,看来用不上了。因为袁浩很熟悉这边的地形,梦回印缅又有老兵的电话,我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老人的家。
没有想到的是,老兵虽然已经95岁高龄,但依然很精神,思维敏捷又很健谈,除了耳背以外,几乎没有其他明显的老态。
在老人儿子的陪同下,老人仔细询问了我们的来意,非常礼貌地向我们致谢。说起那场66年前在中国大地上发生的战争,说起抗战,老人微笑着。“其实很简单,我只做了我们那个时代我个人应该做的事。而且抗战八年我没掉队。这就可以简单概括我的事了。”
1936年秋天,老人在西安加入国军。同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发动“兵谏”,西安事变爆发并直接促成了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1937年春,老人所在部队整编,老人被编入国民革命军第53军,先后参加了长城抗战、太行山游击战、“武汉会战”等战役,后随部队远赴滇西,编入中国远征军战斗序列。至1944年中国远征军滇西战略大反攻,第53军与其他部队强渡怒江与孙立人将军的驻印军部队向滇北的日军两面夹击,经过数月的浴血奋战,终于收复缅甸至抗战胜利。
“滇西大反攻我只赶上了一个尾巴。因为我当时在军校上学。”老人遗憾地说。在谈话中我们了解到,老人参军后在师机关电台做通迅兵多年,后提干任少尉。驻防滇西时军校招生,老人考入黄浦军校第十七期。等老人毕业后回到第53军原部队时,滇西反攻已近尾声。
老人在谈话中透露一个细节。人所周知的是日军的投降日期是1945年8月15日,人称“815光复”。而事实上,在1945年8月10日,有关日军将投降的消息就在部队传开了。
谈起光复那天,老人开心地笑着,说起那些美军士兵高兴得向天空开枪庆祝,还把啤酒瓶扔向空中,一遍遍用英语大喊,日本人完蛋了!日本人完蛋了!……
日本投降后,老人随所在部队去越南河内驻防,直至内战爆发……
内战爆发后,老人随军从海路至绥中登陆,后去天津溏沽。在塘沽港口,撤往台湾的军舰发动机轰鸣着,老人所在部队的官兵将佐们陆续登舰。老人看了看身后暮色中的城市,看着前方一往无际的大海。从队列中悄然退了出来。
“不打了,回家。八年抗战,中国已是经济凋敝,元气大伤。乡村里,城市中很少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逃难的,从军的。你们不知道人民过得什么生活。能活下来就十分不易了。这仗再打下去,谁胜谁负,吃亏的都是老百姓。”
老人很动感情地说。
“我不是说我有多高的觉悟,事实上,同样想法的人,在当时的国军官兵中有很多。”老人谦虚地补充道。
和老人一起退出队列的,还有他的一个战友,也是黄埔军校的同学。两人商量了一下,写了一张纸条让通信员送给另一位战友。已经在舰上的战友展开纸条,只有一行字:不打了,不走了,我回家。那战友见到纸条,也找了个借口溜下船来。
三个人躲在角落里,目送着载满战友的军舰离去……
建国后,老人在沈阳市公安局工作,直到退休。
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可以想象老人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所受的冲击。可老人没说别的,只说很感谢沈阳市公安局,在历次运动中都给自己做过很清楚的结论。老人还说,自己6个子女,其中有5个是共产党员。
“比起死去的人,我算什么?那些死去的官兵呢?一个战役下来,营、连长不知换过几茬。还有学生们,还有那些从东南亚国家的华侨。黄埔军校中就有两个华侨总队……他们是那么年轻……”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想,老人当时的脑海中一定是那些年轻战友的面庞,那些流血牺牲的画面在不停地闪回,如电影中的蒙太奇。
考虑到老人年事已高,大家怕老人太激动。我们也准备告辞了。临行前,我们要求和老人合个影。老人很爽块地答应了。梦回印缅拿出志愿者自筹资金在工厂定制的“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5周年纪念章”要给老人戴上。老人连声说,我拿在手里吧。
我找好角度,让老人的儿子蒋叔叔帮我们照一张合影。取景器中老人挺直了腰板,军人的风姿一如以前……
其实,做为军人的后代,我自己又在部队工作了二十年,我真的还想听听老人当年和他的战友们与日寇浴血奋战的事。我知道,在民族危亡山河泣血的危急时刻,那些热血男儿的呼喊声,嘶杀声,仍旧在老人的心中梦回萦绕……
回去的路上,我和梦回印缅说,这项活动真的很有意义,应该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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