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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静听花开 于 2011-11-13 12:50 编辑
《梦里梦外》
很久没梦到母亲了。没梦到一家人团坐在炕上,老爸出出进进的抓柴禾烧火,妈围着旧毛毯半躺在炕上,时不时指点一下爸爸做得营生。母鸡们咕咕地叫着飞上窗台,奇怪地盯着家里的东西。母亲拿起一件衣服隔着玻璃一吓唬,母鸡吓飞了。顺势母亲打开电视,闭起眼睛听电视剧人物对话。(母亲眼睛因为病看不清了)……
这些熟悉的场景,总会在梦里杂着其他事情出现,清晰得像真的一样。我于是老是怀疑母亲是不是真的离我们而去?我们哭天喊地的把母亲的棺木放下去的时候,以为再也看不见母亲的想法是不是真的错了?其实母亲和我们姐弟们总会在一段时间,聚在一起重复那些平凡的日子。团坐在炕上,说隔壁我的同学出去打工,带回来一个说话听不懂的女人,快生孩子了……那个吐唾沫都好看的高妈妈去世了,曾经欺负我们外迁户的地头蛇因为癌症不在了,他的孩子们花了几十万给他送终……
家里是热腾腾的气息,老爸熬得鸡肉扑鼻香,母亲说:“再搁点盐。我闻味道就闻出来有点淡了。”老爸取笑:“你狗鼻子啊,没尝就知道啊!”但还是顺从地又加点盐。果真出锅后,(每次都是我尝的第一块肉)味道正好,不禁对母亲佩服得五体投地。早晨五点左右母亲就会醒来,但只要我在,她就一直不言语,等我自然醒来。而我总会在睡梦里听到母亲和老爸的低声简短交谈,“几点了?”母亲不用睁眼,直接说:“六点多吧。”父亲故意调侃:“六点多多少?”“不超十分。”这时候我总会很夸张地仍带着睡意笑起来:“妈,你老有能耐了,我不信啊。”但每一回,母亲不用看表说的时间,和钟表不差几分。爸爸老是说,你妈是钟点人。包括母亲去世后,老爸在我面前多次说到母亲对时刻把握的准确度,说到母亲的聪明,包括霸道。
这些也总会在梦里出现,所以我总是想:我和母亲没有远离,当我想母亲的时候,我会闭上眼,把双手瘫在胸口,默念“妈,今晚来吧!”也总会在朦胧中和母亲忽然就坐在炕上了。我会很诧异地想,母亲到底去世了没?一切清晰地就像昨天,不,就是现在。我真切地摸着母亲的手脸,说:“您的病怎么好的这么快啊?”母亲说:“都治好了,没啥了。”可是我陪母亲的那些日子,母亲经历的痛苦也是刻在心上的啊。我真的迷糊了,有时会很真切地听母亲告诉我,她在的那个地方,可以随时抽身出来看望我们。我说真好啊,这样你也没病了,也能走了能看了,还能和我们一起围坐炕上。好地方呢。
母亲的霸道深入我心。以至于我也总会在梦中忽然看见母亲满脸不满,趴在玻璃上看着我。一会她的脸就变得不是她了,像电影里的情节,让我怕得要死。我就会嘶喊:“妈,是我,是我啊,别掐我脖子啊……”母亲终于放开手,但是会坚决地要离开。这时候我不再害怕,我说:“妈,我不让你走,你好容易来,我们说说话吧。”我会拉着她,她的眼神我说不出是什么样的。但我坚决地想:这是我的母亲,我爱着的母亲,我去世或者一直在我身边的母亲,无论怎样我想念她呀。有时候会看见有人拉着母亲走,说时间到了,得走了。我就想:母亲终于是去世了,那两个阿姨必定是黑白无常的化身。
梦里和梦外我有时候分不清很多东西了。那么,一定是冥冥中我们的血肉之情让我们总会息息相关,也总会夹着许多现实和梦幻的差异,人鬼的纠缠吧。
即使活着的。即使不再活着的。
而我总是想着她的,但最近她不来看我,我怎么寻她呢?莫非母亲恼了我忙于生活,抽不出时间像以前一样念叨她?就像她总会在巷口望着公交车的方向,怪怨我暑假还忙?必定是我疏远了什么,淡忘了什么,让沉默代替了什么,才让母亲执着的不理睬我,即使来吓唬我?就像曾经暑假等不到我回去,接到我电话回答我“想不想我啊,妈?”她会不假思索地说“不想”!也或者什么都不是,时间磨灭了什么吧。或者是母亲的灵魂气息那些时日不散,一直在我身边。而时光催白我鬓发的时候,母亲也随着一道没了踪影?
这是折磨人的念头,让人伤感并会想象很多未知的情节。包括自己未来的:灵魂、生命、尊严、幻觉、思维。情绪。或者关于尘世、念珠、信仰、追寻和梦寐……
这些母亲也都经历过的,即使那时候她不懂,没说出来。我一直后悔,母亲没有留下片言只语让我去参透她最后的精神和思想。而我应该懂的。有时候我和母亲重逢,我想,我们是不是都在穿越什么而走到了一起?以至于有一些很清晰的反复问过的话,终于没有答案。
而我,不会留下遗憾。
我的每一个字,都浇铸着我的灵魂。自我诠释,安慰,幻想。用信仰,宗教和鬼魅来达到某些寄托。我的孩子们都比我聪慧灵巧。这些我爬行的足迹,会给孩子们很多信息。不会张皇失措的无处寻找。就像一棵草籽,就种在我生命的田野里,年年枯荣,年年涅槃。
关于母亲,记忆散落得泛黄。她总是那么清晰的触摸我,就像现在,她一定听到呼唤后在我身后看我的手指和键盘。就如今晚,她一定如约而来,围着旧毛毯,坐在暖炕上,打开电视听《上海滩》里,男主角醇厚的声音,并不时给我讲解剧情,生动,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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