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素颜的荷 于 2011-10-24 17:26 编辑
跟师傅学拳十年,会了不少套路,常在别人面前吹嘘,师傅常会递过来一个严厉的眼神:你懂什么,只会一点皮毛!于是我在众家师兄弟师姐妹面前言不由衷:我不行,只会一点皮毛,皮毛…… 你连一点皮毛也不会!不知什么时候师傅站立在我身后,我顿时噤若寒蝉。 街心花园里有不少舞枪弄棒的,耍拳使剑的,往往要找师傅“试一试”。师傅总是好言好语将人打发。 一个走路走了十几年的老头,一定要和师傅比脚力。师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飘浮不定。我当时想,再也不跟师傅玩了,师傅却一个劲地拱手:佩服!佩服! 一个玩双剑的姑娘,柳叶眉倒竖,樱桃口轻启,站在花园中心有意无意地泼口大骂。师傅只是脸上红光闪了一下,仍然不动声色。我想上前戏还几句,师傅低声道:你找死啊! 我想跑过马路一头撞在南边楼上。 收拾好场子,拎着音箱正要离开,看见师傅和一个外地打扮的壮年汉子面对面站立,过了大约五分钟,师傅满脸陪笑,做出送客的样子,壮年汉子没了刚才的怪相,说了句承让,抬腿上了小轿车。 师傅,外地人咱怕他什么?! 师傅叹口气:咱们太极拳不打人啊。 怎么可能呢,师傅不是向我们讲解了每一招的用法了吗。 有一天晚上,和师傅喝过酒,他让我第二天早点到场子里。我五点到,没想到师傅已在手握扫帚。我慌忙去抢扫帚把,被师傅一巴掌打在左脸上,打得我一个趔趄站不住,打得我两眼闪闪的冒金星,打得我满腹委屈一腔热血涌到头上:和师傅拼了! 刚想给师傅一个“左蹬一根”,汽车大灯照明过来,猛然看见师傅练功服上的菜汁,想起咋晚上还和师傅一起喝酒,师母回老家探亲,他无人照顾,也不知夜里可喝上白开水,胸中一热,这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从今天起正式传你点功吧。师傅说完慢悠悠地绕我转了几圈,让我照做。接着传了几句心法,我大惊,刚要伏身拜倒,师傅一巴掌又打在我右脸上。这次我学乖了。伸过左脸再让师傅打。 中午师傅让我在酒店门口等人,并要站在门的右边,老老实实地站好,不说纹丝不动,但是挖耳朵抠鼻子的动作一律禁止。顶着太阳站了一个小时,方和叶师叔等人进了包间。师傅对叶师叔耳语了几句,叶师叔点点头,师傅正色道:你小子还不跟师叔倒茶?我大喜,给师叔来了个“凤凰三点头”。师叔开始跟师傅谈论拳法,我心中暗记。 这样教教学学,学学教教,除了打拳练剑,每天绕着师傅走圈,有时慢,有时快,有时大,有时小,走了一月有余,师傅开始围着我走,我心里烦躁不安,急忙跳出圈外,师傅急停,仰脸道:你小子还是不行啊!晚上看我跳舞吧。 街心花园里,师傅和一个时髦的女人跳。女人皮肤白净,波浪烫发,身材窈窕,舞步娴熟,我认得她,是师傅的情人。师傅搂着她转圈,此时灯光眩目,杨柳依依,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二师娘婆娑多姿,裙裾飞旋,美腿晃来晃去,我中魔似地起身原地转圈,嘴里不时发出嗬嗬的狼嚎。想停也停不下来…… 你在干什么,快来抽支烟。一句刚正柔和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入我的耳中,我心神一定,两只脚终于慢了下来。收定,才发现观众怪物似地看着我。正要寻找那声音,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十几米开外的一个老头说:认识那人吗?那人身负上乘达摩功啊!我心有所悟。 不知什么时候曲终人散。师傅绕着一堆乱石块转了起来。他忽如老鹰展翅,忽如双足灌铅,忽而轻灵如猿,忽而势如疯虎。突然收势,静若山岳。 咱们师徒一场,我传你这套“金刚伏魔圈”。不知日后能不能相见,我要到你师妹那里宽住几日,就此别过。街心花园就要拆迁,我也不知到那里能寻找到你这样较为合适的徒…… 回到家中,手捧师傅送我的纯钢生锈剑,抽抽答答哭将起来。乃口占一曲: 哪里去打拳, 要拆街中园。 师傅何处寻, 徒儿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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