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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一年，我六岁。依稀记得，果园里的梨树，花已落刚接果。我对果园里那满地的白，满树的绿看也看不够。每天我从床上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村头果园跑。跑到果园门边，掂起脚尖，扒着门栅栏伸长脖子朝里看。瞧梨花若雪，望梨果鼓涨。 那天清晨，我正仰脸眼巴眼瞅着满园的绿果子，皱眉寻思这涩果子啥时能长成脆甜的梨，涎水不觉流满了口。这时，听见家中院子里传来娘悠长绵延的呼喊：妮--儿--啊~~，回--家--转--嘞，跟--你--爹--去--串--亲--戚--嘞~~！ 我是个乖巧孩子，听见娘在喊，于是折头朝家走。慢吞吞地走。哎呀哎，又要串亲戚！串亲戚也倒罢了，可还得坐爹的破车去！想着想着我撅起了嘴巴。 可是，爹才不管我撅不撅嘴巴。他见我进了家门，立即把他那大轮的金鹿牌自行车撑起在地，然后朝我张开胳膊，架起我的俩胳肢窝，旋转着置我于车大梁上，命我斜坐着。我的痛苦之旅就这样开始了。 路真坑洼，真崎岖，真漫长。我两只小手死死抓着车把中间，眼睛紧盯着前车轮咯噔咯噔地圈圈运转。一道沟，一道壑，一弯陡，一弯坡，车轮就在这沟壑陡坡之中滚进滚出，滚出滚进。我的小屁股刚开始还能感觉到疼痛，慢慢慢慢竟麻了木了，后来就没知觉了。再走一程，那种麻木鬼使神差向下转移，最后停留在小脚丫上，钻心地麻钻心地木。我耐不住那种麻木，想勾动脚趾以便活络一下，没想到稍一用力，脚心就像马上裂开一样。我好几次撇撇嘴巴，泪疙瘩都快要掉下来了。爹呢，依旧哼着小曲在坑坑洼洼地起劲地蹬车前行。 那次串亲戚，我啥也没留心，就对这来回的坐车印象深刻。这对我是天大的煎熬。回到家，没等爹架我的俩胳肢窝，我就噗噜一下滑落在地，一屁股坐在娘的脚边，没命地哭嚎开了：俺再也不坐俺爹的破车子了！打死俺俺也不坐了！
任娘怎么哄怎么劝，我仍哭个没完。我满脸是泪，泪眼中瞧见爹朝我发怒地瞪眼。爹的眼睛很大，发起怒来，两只眼朝外暴突着，而且布满血丝，让我想起家中那头狂怒的耕牛。爹一瞪眼，我向来就怕，大气都不敢出呢。唯独那次，我豁出去了。我哭得更凶，喊得更凶：俺再也不跟你去串亲戚了！俺要把你那破车子拆坏，当破烂儿卖！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啪啪，我的小脸上当即挨了两巴掌。顿时，我哭得更爆更烈了。娘早把爹拉得远远的了。看着爹气得通红的脸和眼，我委屈得很。 能不委屈吗？在路上，他碰见个老熟人，两人站到路旁树底下吸烟去了，还聊得火热。爹就那么粗心，把车子的后撑子一撑，留我在车大梁上，还叮嘱我好好呆着。他们俩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好长时间。而我就斜坐在车大梁上，风一吹车就晃荡，晃得马上就要歪倒似的，紧张得人魂儿都要蹦出来了。我喊都不敢喊，生怕一张嘴，连人带车都要扑倒一般。
心里本来就委屈，这样一细琢磨心里就更委屈了。于是我一边划拉腮帮子上的泪，一边跺地哭喊：你打俺~~！你就打吧~~！俺再也不给你洗袜子了！再也不了，你就看着吧！
家中，数爹换袜子换得勤，洗爹的袜子就成了娘每天必不可少的家务。好在出了家门，绕出小巷就是村里的大水坑了。娘每天都会去坑边洗衣，我就是那一回不落的跟屁虫。娘喜欢把衣服放在搓衣板上，轻举着棒槌一件一件敲打，伴着这动听的敲打声，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塘里荡漾开去，看得我动了心手发痒。娘禁不住我的再三吵闹，每每把过了一遍皂水的袜子交由我折腾去。我就用水淋淋的袜子练习水上漂，拦截小蝌蚪，拽拔长水草，玩得不亦乐乎。最高兴是转回家来，每每赚来爹咧嘴的笑。这还嫌不够，向来不善言辞的他逢人便讲：俺妮儿会洗袜子啦~~！知道疼大人喽~~！瞧瞧这袜子，俺妮儿给俺洗得多白！
听见爹这么夸我，我躲在娘身后偷偷地乐。谁想到这次他居然这么狠心，瞪起眼睛还打人家俩巴掌哎！我更加忿忿起来，再次盯着爹的背影，又哭又喊： 就不给你洗袜子了！就不！
泪眼模糊中，看到爹慢慢转过脸来，默默地看着我。我的怨气又上来了，紧闭双眼，哭得那叫狠。娘把我拥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哄劝。我就势伏在娘的胸窝上呜呜呜地痛哭。过了好久，我才哽着咽抬起头来，睁开眼四下里瞧去，早不见了父亲的身影。立时，雷声小了，雨点马上就住了。
傻孩子哎，哪有这么疯闹的？那车子可是你爹的命，你不知道？你爹啥都不稀罕就稀罕车子，你不知道？哪能说那样的狠话、傻话的？
娘边絮叨边摊开手掌，让我仔细瞧。娘的手心里排着十几颗亮汪汪的花生蘸！顾不得脸上还挂着一串泪疙瘩，我欣喜地扑过去，没出息地用双手全部掬捧过来，奉为己有。嘎嘣嘎嘣，我吃得好个痛快。边吃边想，还是娘好，爹就知道骑辆破车子吓唬人，不好！
吃到最后一颗时，娘慢悠悠地说了句：妮儿，你爹多疼你啊！你爹不让告诉你，这花生蘸是他跑代销点买给你吃的。
我又哇一声哭了起来：俺不吃，俺不吃了！爹买的东西俺才不吃哩~~！
二
娘说的没错，车子就是爹的命。村里人都犯烟瘾，在我看来，爹犯的却是车瘾。闲来没事，他就爱跟叼着旱烟的乡人长辈们，围在某个自行车跟前谈三论四，争执不休，面红耳赤，摩拳擦掌。他那辆金鹿牌破自行车，天天抹油涂蜡。这样似乎还没过够他的车瘾。在我十岁那年的初夏，爹接连赶进家门两辆自行车，一个凤凰，一个永久。它们是爹掏出二十块钱在集市上挑来的。在那一分钱就能买块糖的年月，在农家孩子眼里，二十元钱足可称得上大数目了。 从此，逢周六周日，我就邀上堂妹，一人赶一辆自行车，跑到家西打麦场里学溜车。溜来溜去，骑车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我的骑车技术日渐精湛，骑车方式花样翻新。很快，骑车的胆儿越来越大，心越来越野。
当我提出骑车去邻村上学时，爹却急红了眼，吼一句：不行，村里还没有骑车去上学的孩子。你不能出幺蛾子。再说了，你那眼高手低的毛病，我还不清楚？不能骑！ 我就跟他怄气，怄了好几天，爹就是不妥协。我只好随着村里大小同学的人流，徒步来徒步去。后来，村中再没几个小孩儿去上学了。大多时候我只能孤单地来去。一次，另一个村的小女孩儿，骑着辆破车子去上学，在半路遇见了我，提出捎我一程。我欣然坐上她的后座。可是骑车过程中，她猛然晃动车把绕土洼而行时，我的右脚滑入车条，随车轮搅了进去。 足有半年的时间我的脚伤不愈，一直肿胀，炎症迟迟不退。爹用他那金鹿牌的破车子载我东奔西走，远近的大小医院全踏了个遍。车后座已经绑牢一个厚而软的坐垫，我坐上去倍感舒服。爹扶我上车时，是那么地小心翼翼，生怕我再有什么闪失。多余的嘘寒问暖依然没有，不过骑车时好像多加了一份谨慎，车速慢，车子稳，路再长也没让感觉到痛苦的煎熬。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看的最多的是爹的衣衫。飘飞的，汗渍的，皱褶的，烂衣角的，交替进入我的视线。走一程，爹就回头问一句：荷儿啊，脚没感觉到痛吧~~？
爹不再喊我“妮儿”，许是我一天天在长大，再那样称呼我，会表现一股小家子气吧。脚伤的那段日子，爹对我稍不顺心，耍个小性子啥的，他也隐忍着，极少对我吹胡子瞪眼。见我读书写字，他常常说的一句经典话就是：荷儿啊，别学了，歇歇吧，歇歇！别的小孩儿都在外头玩儿呢，你也去吧。
小孩子哪儿能识破大人的激将法？谁能猜出，爹的这种劝诫实则是另一种方式的催促呢？何况，每次他这样劝我时，我都正读在兴头上，怎么舍得放下呢！我冲爹摇晃脑瓜，继续埋头看自个儿的书。爹对此曾四处炫耀他的教育之道，逢人就说：俺家的荷儿可认学习了。让她歇她都不带歇的，长大后准有出息~~！
我听在心里暗暗使劲，功课当真用心了些，学习成绩一天比一天优秀起来。即便因脚伤休学半年，我的学业仍没被落下。脚裹纱布参加期中考试，依然赚了个第一名回来。发卷子那天，爹的脸泛着红光，大大的眼睛格外炯炯有神。载我回家的路上，爹高兴地哼起了小曲，那随风飞扬的衣角频频抚摩我热热的脸颊。
脚伤痊愈后，我继续徒步上学。途中闲看麦茬从干枯萎缩得细软，看蚂蚱乱蹦低飞，看农家汉子耕地施肥钯地播种，倒也没感觉到路途的漫长与寂寞。可爹似乎对此不大满意，经常在吃饭时，埋头吃着吃着，就抬头看我。爹的目光让我心里发毛，不知哪里做的不对抑或之前那个举动冒犯了他。爹只是沉默地看我，然后埋下头继续吃饭。
那天，我挎着书包进了家门，一眼瞧见院子中添了件新物件：自行车。锃亮的车把，如镜的车圈，崭新的脚蹬和车座。独特的是，它是斜撑子，小车架，没前梁。最吸引目光的是它草绿色的车身。
我冲屋里就喊：娘，这是谁家的洋车子，这么好看？咋放在咱家啦？城里人骑的吧？
出屋迎我的却是笑容满面的爹：荷儿啊，好看吗？爹给你买的！出去骑一圈，看好骑不？
我一下子把书包甩下肩去，喜滋滋地赶起小车，出了巷口，就来来回回耍起了车技。村里的大人小孩纷纷跑出来看我的车，七嘴八舌赞不绝口。
兴奋填满我的整个大脑，哪顾得上看爹当时是啥个表情？只是吃晚饭前，娘偷偷告诉我，这小车是爹花三十元钱跑城里买来的。
给俺看脚看的，家里不是没钱么？爹从哪里寻来的钱？借的吧？
你这孩子咋这么粗心呢？家里的破车子一辆都没了，你没瞧见？
我愣了会儿神，问娘：全卖了？就为给俺买这小车？那爹往后天天去乡里上班，该怎么去？他可告诉俺的，车子给俺买的！他不能说话不算数！
娘点点我的脑门，叹口气：妮儿啊，你咋胡乱寻思哩？你爹还能怎么去？只得走着去喽！
我不吱声了，一味站在灶边瞎琢磨。爹得多喜欢这草绿小车呢！宁愿把家中的三辆车子卖掉来换它！宁愿步行去上班！我上学走三里地，腿都能走麻，爹可是来回要走十六里地的路哩！爹把那辆破金鹿卖掉，真不划算！爹这次办事可办憨了！
拥有一辆最新款型的女式自行车，我小小的心被富有和欢乐充盈得鼓鼓的，上学放学的路上成为我释放自信的旅途。每每我满头大汗骑车回家，爹还没有回来。等很久，爹才跺着满鞋的蒙尘晃进家门，额头上不断低落豆大的汗珠。
三
骑着爹买的小绿车，我以高昂的姿态优异的成绩跃进中学的门槛。从此开始住校的生活，小绿车被我冷落、弃掷在家。爹依然爱车如故，天天给我的小车抹油涂蜡，光亮如新。
一天，我劝爹：卖掉小车吧！俺以后又不骑它了。娘不会骑车。不骑的话，放也得放坏的。
爹摇摇头，不答应： 卖它干啥？这小车还是进口的嘞！你学习好，能考乡里前三名，还不是这小车给载来的运气？这车得好好留着，留作你考学的纪念。
我和娘就“哎呀哎”嚷着笑他。他不管不顾，一门心思把车养好。只是随着岁月的推进，生活的琐屑和经济的重负，让爹无暇关照小车，听凭它在楼顶的敞棚生锈变丑。 我的学业一年比一年繁重，疯癫狂妄的小丫头一日日变得沉静安稳。再后来，我考入市直中学就读。爹娘不放心我，也跟踪而至，于是举家离乡，搬迁进城。家中大小物件大多扔的扔，卖的卖，唯独那辆草绿色的小车，爹没有扔没有卖。我懒得催促爹把它处理掉，只忙着抹嘴出门进家催饭。无意间发现，那辆小绿车又派上了用场：爹骑着它去城西批发水果和蔬菜。
绿漆剥落的车架，布满红锈的车把和车圈，骑上去更是叮楞当啷乱响。始终没听过爹嚷过一句难骑的话。看到那连链条都生了锈的小车，心里怪怪的，难以言喻。
高三那年，我十八岁。家中生活稍稍有了宽裕，可爹仍骑着那小车出入家门。那天吃饭时，我说：爹，那小车俺得骑。学习一天比一天紧，骑车上学还是更赶时间。
爹愣怔一忽儿，说：从家到学校，走着五分钟就到了。荷儿啊，你想把这五分钟缩到几秒？
我好不耐烦，皱紧了眉头：省一分钟是一分钟的嘛！你再买辆车吧，俺反正得骑这小车！
爹撂下碗筷，拔腿就往外走：那我给你买辆新的来！你看街上的学生哪有骑这种破车子的？
我大声地喊了两声：要买就买你骑的！俺还是骑这小车。我没功夫在车子上磨叽。
爹不理我，自是去了。晚上回来时，果真院里放着一辆新自行车，女式的。一看，我就急了：说好的，俺骑原来那辆破的！不听，就是不听！有新的俺也要骑破的，你看着办吧。
爹的脸色很难看，眼睛立时瞪得溜圆，爆脾气马上就喷涌而至。娘急忙奔出来，把爹连连推进屋，同时怪责我：妮儿啊，你咋不知道你爹的心？他把市里最贵的自行车给买回来了。一千二百元啊，这可是你爹三个月的工资哩！你大了大了，倒不知好歹哩！
我眼泪唰一下流了一脸：爹，你退回去吧，这事儿没商量！俺还是愿意骑破车子。那车扔在学校的车棚里放心，不用惦记。
抹把泪，我进了里屋，埋头学习去了。整天看见他骑着个女式的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来来往往的，我心里早就堵得慌了！我心如明镜，凡我有求他必答应。而且他的心肠软，车一旦买了决舍不下脸再找卖家退车，最多最多他换辆同价钱的回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完晚自习回来，进屋就看见爹蹲着研究他跟前的一辆泛着油光的自行车。
荷儿啊，昨天那辆女式车我去退，人家许换不许退。快来看两眼，我换来一辆东德车。可是进口的哩！爹多少年都盼着买一辆东德车了？今天总算发狠买了一辆！瞧，有前灯，有后灯，所有的部件还都是原装的！骑上去那叫一个稳，一点儿音都没有。
爹神气地说了一大套东德车的神话，眼中闪着熠熠的光。我被感染地笑了再笑，抱着书本进里屋学习去了。
那一年的夏天，爹格外高兴。一是他总算拥有了一辆渴慕多年的东德车，一是他的宝贝闺女用知识叩开了大学之门。
四
真奇了怪了，天下的偷车贼好哪一口的都有。话说我那辆斑驳陆离的青草绿的小破车，还真让人给瞄上眼了。我这人属于敝帚自珍之列，自己的东西再破也舍不得仍。也许传袭爹的优良传统，修修补补过三年，修修补补再三年。所以，在我的一再央求下，我那古董小破车成功随我进入大学之门，以备代步之需。
周围的同窗好友，皆是穷人，对我这辆古董车关心备至。一到礼拜天节假日，它就成了香饽饽，又争又抢带加塞儿地被借出门去。我很大方，有借必应，觉得能帮别人一把，自是乐得瞎逍遥。可就逍遥了一个学年，我的古董车就不翼而飞了。
那天碰巧是周六，雨天，没人借我的车。我趴在宿舍里看了一天的小说，傍晚打算推车去还书时，发现我的古董车没了。
该死的偷车贼，干嘛惦记你那破车呢？想要骑车去逛商场也办不成！
过去了好几天，我上铺的姐妹还对此耿耿于怀。
回到家里，爹得知我的古董车没了，丝毫没有愤怒的神色。他淡淡地说：丢就丢了嘛！那车也该淘汰了！我还犯愁怎么处理掉它呢！等你上班了，爹再给你买辆新的！
大学毕业后，工作刚有着落，爹果然给我买了辆新自行车，捷安特的。冲爹这份心意，我高高兴兴地骑它去上班了。可当时满大街的时髦姑娘，都是骑着木兰摩托去单位了，自行车早不时兴了。再说，我工作的单位离家足有二十里地远。来回踏自行车上下班，没少吞了汽车尾气和空气浮尘。然而，爹整日整夜忙于生计，他怎么能了解这些呢，打年轻起他就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知道疼闺女就是我倍感幸福的事儿了。
但是，我对爹的揣摩开始失去水准了。上班不足一个月的一天，依旧是吃饭时间。见我扒拉完最后一粒米饭，爹摆弄着手中的筷子开始说话：荷儿啊，咱家今天可是添了个大物件。你猜会是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爹，看着爹慢慢从裤兜里掏出一串新钥匙，看着那串钥匙在我的眉梢前荡来荡去的。我惊呼：添了辆摩托车么？真的么？真的么？
迫不及待跑到西边小屋去看，一辆还未撕净护膜的木兰摩托顿时擦亮了我的眼。我握一握车把，抚一抚车座，又像模像样地斜骑上去。如此漂亮的车居然是我的了，这令我如置梦幻。
我开心的样子一定特具有感染力，因为我看到爹发自内心的笑脸。面前的他，虽已华发满头，皱纹满面，眼睛也不那么炯炯有神。可是，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他的笑真是他发自内心的笑。他一遍又一遍地絮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就怕你看了不喜欢，再死犟着让我退回去呢！
从此，骑车木兰摩托奔驰在一忽儿平坦一忽儿坎坷的上班路上，我喜不自胜神采飞扬。然而，一味快乐而风光的我咋就没想到另一条呢？让我如置梦幻的木兰摩托是父亲靠变卖他的东德车换来的呀！
这就是我的父亲，疼我爱我的爹！爹宁愿失去他的爱车，也不肯让他的闺女在人生路上有半点的委屈！ 父亲爱车，胜不过他爱我！我爱父亲，比不过他爱我！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1-10-24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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