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忙碌了起来,时间在忙碌中支离破碎,却熠熠发光。生活似乎有些乱了章法,在该赖床的时间上网查资料,用早餐的时间工作,该专心工作的时间在讲电话,同朋友或客户倾诉沟通或交涉,热络的客套,平心静气并锱铢必较的论辩,让人欣喜,或者让人有点烦。
下午两点时必胜宅急送的送餐员带着我的“早餐”礼貌的敲门,诚恳地说抱歉,让我久等。我微笑着接过餐点告诉他没关系,我知道并不是他延误了我的用餐时间。
把培根意面拿到电脑前,左手拿勺,右手握鼠标,口中食不知味,屏幕上却渐渐丰富圆满。让脑子和胃各司其职,假装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别人累得满头是汗小龙女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左手画圆右手同时画方的游戏,我想我一定也能。
无法如往日一般独自享受孤独,手机座机又在交替的响。无论怎样手忙脚乱到手脚并用,我始终保持语调的波澜不惊,让他们相信我仍旧从容并悠然。各种敲门声让生活热闹起来,顺风快递、卓越网送书、出片公司送打印样稿、必胜客送餐……敲门声不断把我从椅子上拉起,一边和悦地应“来了”,一边猜测敲门人的性别职业和目的。
我讨厌门铃声,于是偷偷剪断门铃的电线,把它变成无关的摆设,让登临的人不得不以手叩门。比起机械的铃声,手指与门撞击的清脆显然更富人气。无论是温柔礼貌的当当当,还是急促粗鲁的嘭嘭嘭,都因有了人的气息和情绪而更加生动。
午睡的时间早过了,也没有闲暇再去做香蕉奶昔或者芒果刨冰,但我坚持用时间的缝隙去读一点书,即便几页几段也好,一目十行的浏览或逐字逐句仔细品咂都让我确信,生活仍在我手中,忙,却不曾失控。间或用低缓轻柔的声调朗读给自己听,书中的文字从口中流进耳朵的过程,轻易便平和润泽了忧碌的心。
晚上近七点,依旧为了工作在电脑前全神贯注运指如飞时,手机轻唱,小李哥用笃定的语气问我“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吃意大利餐?”
放下电话,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不经意间发现嘴角向上弯曲的美丽弧度,心中涌过一丝小小的惊诧。用几秒钟去发呆,然后换下蝴蝶一样的家居裙,穿上植物纤维红白渐变的短袖针织衫和乳白色修身长裤,在淡淡的暮色中下楼,走路去附近的那家西餐厅。天气不再燥热,伸手去抚摸这个夏季末尾的风,惬意,清凉。
我依旧喜欢看他略有些夸张的咀嚼吞咽,听他对我重复营养均衡的必要性,“喜欢吃蔬菜水果没问题,但是肉和主食也不能一点不吃……”我一边微笑着点头,一边仍只把蔬菜沙拉送到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时,一轮圆月已经挂在天上了,月色明亮清朗,昨天是中元节。
他送我回来,上了车我把临时塞进口袋里的身份证重新放回钱包,他注意到我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些诧异,我笑着解释:“刚才一个人向餐厅走时,有一段路有点黑,我怕万一遇到坏蛋打劫,可以把钱包给他而不至于连身份证一同都丢了——想挂失都麻烦。”他一怔,然后狡黠的笑,“要是有人劫色呢?”
“一把年纪了,谁劫呀?除非看走眼了……几率太小,基本属于杞人忧天。”我自嘲。假装忽视他满眼不以为然的否定,心中其实全是窃喜和得意。
他不再说话,伸手打开音响,木卡姆悠扬的乐声在车中响起,我偷偷看他光洁的脸,静默,安宁,皎洁如天上那轮圆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