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海潮生
12月的江淮已是入冬的天气。今年的冬天冷得出奇,浑不似往常的温柔气候。我只道与那个什么厄尔尼诺现象有关。但是再冷也要去上班,这是逃不掉的。
小剧院冷冷清清,很少有几场表演。即使真的到了演出的日子,自己真的掏钱买票的观众也是寥寥。这让我的工作很轻松,虽然待遇不算高,但也好腾出点空闲忙些其他的事。
但是这天,门口却多了一个人——一个小女孩。她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穿得很朴素,鞋子也已近很破旧了。原本我以为只是个城市的街头的流浪人。过一会儿就走,但是她却一直在小剧场的门口不走,像是在等某个人。隔着玻璃的大门,我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她不时地向车来车往的街市上看去,又不时回头看到我在看她,对我报以一缕甜甜的微笑。我知道,她不是流浪的孩子。
可冬天的寒冷不饶人。即使在室内我仍然把自己裹得像一头熊似的。当我想起她穿得那么单薄的身子站在寒风中的模样,一阵莫名的心痛。但我又不能就这样冒昧地让这个姑娘进来。无果,我回了屋子,开始整理剧场的演出计划,闲了就写点文字自得其乐,久了,就把她忘在了脑后。临近中午的时候,同事帮我叫了份快餐,快餐送到的时候我一摸,竟都有些凉了。同事开玩笑说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得奇怪了,怕是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我笑笑,凑合着吃了一顿。直到下班的时候,当我再次走到大厅的那一刻,惊讶地发现她还在那里痴痴地等。我看到她不停地跺脚,严寒似乎让她在寂静中苍老了——她竟然等了一天。终于,我说,小姑娘,进来坐会吧。她笑了,不了,我再等等,他也许就要来了。我实在看不下了,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的规矩,执意让她进来。
她拗不过,或许是真的太冷了,只道了句“谢谢叔叔”。我给她泡了杯茶,她捧在手里看着,如同安徒生童话里的小女孩看着夜色中静静燃烧的火柴一般。
我猛地感到心头一酸。问道:“你在等谁啊?”
“哦,我在等我哥,也许他就快来了。”
“都这么迟了,他怎么忍心让你等他这么久?”我很忿忿。
“也许他们剧团有什么原因吧。”
“他是演员?”我惊讶地问。
她腼腆地一笑,“是啊,上个月的时候,哥哥写信回家,说他进了一家剧团,现在有工作了,让我们不要担心他。母亲拿着信开心了好几天,说‘娃有出息了’。但是母亲毕竟年纪不小了,身子也不好,说想看看哥哥。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哥哥,只知道哥哥今天会在这个剧场参加一场表演。”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明明知道今天没有任何的演出,连预约也没有。我疑惑地问:“你没有记错吧?就是今天?而且就是这家剧场?”
“对啊!哥哥信里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这座县城里不就这一家剧场吗?”
短暂的沉默。
继而她又说,我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这里,最好的一双鞋也破了。终于,她低下头去,泪水汹涌。
一瞬间,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她的哥哥不愿让家里人为他担心,就编造了这样一个美丽的谎言。但他也许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一个时间的演出,竟会让妹妹不远千里前来等候。我不禁有些失语。
她突然喃喃地问我:“叔叔,你说我哥哥什么时候会来呢?”
“也许,明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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