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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 乡 的 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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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一直住在离故乡千里之外的一个南方都市里,很久没有回去。前些日子,请了长假,折回魂牵梦萦的故乡。我东瞧西探,努力唤醒根植骨髓的最初的梦想,只是无论如何刻意,都无法摆脱都市生活的纠缠。等我走在青砖墙下,白瓦房间,遥望着儿时嬉戏的山冈,一股久违的思绪涌上心头,就象酷暑里淋了冰冻一般,浑身透彻着舒爽。
一大早,便从老屋走出来,记忆的脚步轻轻地踩在曲折的石径上,慢慢地爬上村后的山冈,声声清脆的回响,伴着鸟儿鸣唱,沉睡在心底的情愫如同露水中的小花,慢慢地舒展开了。 在阡陌纵横的农田深处,我隐隐约约听见望到一队队人群顺着公路高歌飞扬,我顿时被这宁静中的动感深深吸引,张着脖子久久的站在山岗上观看,不,应该说是观赏。 山冈下那个整齐洁净的村庄,便是我童年的整个世界。小时候,觉得她是那么那么的小,弹丸的操场,怎么能容得下我和伙伴们如飞般的奔跑;在离开的很多年里,又常常觉得她是那么那么的大,举头观望床前的浩月,故乡总能横跨遥迢山水,挂在月亮上面,展在眼前。如今,山冈下的她,是那么的宽敞、明亮、热情而温暖。 顺着村前的牌坊,往前探望,我努力地搜寻着记忆中的烂泥路,可是已不见踪影,看到的却是一条醒目的沥青公路。那蜿蜒的公路,缠绕着村庄、稻田和池塘。穿过村庄,它刚劲有力,如同巨手,将致富的路子叩向叔叔伯伯的房门,儿时的茅草篷,早已变成亮镗镗的铁格闸;通过农田,它温柔妙缦,飘逸中,四周稻田的土埂,不再是烂泥伴草,变成清一色的水泥铺筑;跨过池塘,它轻灵跳跃,投落在水里的倒影,如长蛇般,随着养殖的鱼儿一起摆动着尾巴,将阳光抖落到田野、村庄和人们的脸庞。 小时候,我也时常站在这个山冈,极目眺望着远方。那时,坑坑洼洼的土路旁,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几间土坯房。它的一边连接着破旧的小镇,镇面拥挤、肮脏而贫乏。如今,时空变幻,沧海桑田,随着公路延伸,目光的尽头,已是一条条干净、宽阔,错落有致的大街。昔日的郊野上、田坝中、荒山里、乱坟旁,拨地而起的是一座座别致的高楼,人声鼎沸、汽笛欢腾、机床轰鸣,我都要快认不得了。记忆中那孤寂的塔影,已不复存在,缠在塔上的是飞舞的商业化旗帜。城皇庙里敲响了几十年的钟声,也不复存在,代替那悠扬钟声的是人声和汽笛,还有叫卖着商品的喇叭音响。 目光,从小镇的周围慢慢的飘移,恰恰遇上周围村庄赶集的人们。迷离中,旧日光景窜入眼帘。那时,村子周围没有一条象样的路,实在要算的话,便是村前那条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生生踩踏出来的田埂路。那条曲曲折折连着小镇的土路,或是荆棘密布,或是低凹泥泞。假期,经常央求大人带我们去赶集。每一次都需破晓出发,结伴而行,一群一群地踯躅在这条土路上。打头的人手里拿根树枝或木棒,一边扫掉荒草上的露水,一边吓走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逢上下雨天,还得脱掉鞋子,将裤管高高绾起,小心翼翼地探在泥巴上,慢慢的挨过。累了,或是找棵大树,或是找个石块,歇歇脚,这样走上两个多小时,经过大片的陡坡、稻田、池塘和数个摇摇欲坠的独木桥,才能到达镇上。那时,已是力乏腿疼,气喘吁吁,两脚发软。我和小伙伴们饱览镇上世面之余,私下里悄悄地抱怨世上的路好难走。 这条脚印踩着脚印,泥坑连着泥坑的土路,留连着我一路追寻的身影,不管是放牛、求学,还是追打、戏闹,它总是儿时最熟悉的境象。它,载着我对故乡的眷恋以及童年所有的欢乐,也将我们与外面见所未见的物品和闻所未闻的信息相隔绝。只是从走出过这条土路的人们口里,我和我的伙伴才被勾起对山村外面世界的憧憬,激励我们勤学苦读。顺着这条连着大路的土路,我们艰难地走向离故乡更远更大的地方。 如今,放眼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条油黑乌亮的沥青公路,蜿蜒如练,宽阔同野,平坦似镜。它的触角向四周蔓延,连接着周围的村庄;两旁还栽有梧桐树,现已枝繁叶茂,为赶路的人遮阴挡阳;隔着不远处,便设有带石凳的亭子,供人们歇足等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拉拉家常。熙熙攘攘的村民,走在公路上,挑篮挎包,布满了每一个清晨。他们,已鲜见步行,一台台拖拉机装满货物和嬉笑的妇女,一辆辆摩托车载着姑娘和欢腾的孩子,车水马龙,风驰电掣,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从路的尽头,收回目光,我静静地躺在山冈上,任山风吹过,飘来缕缕果香。静静地,静静地,我睡着了。睡梦中,梦见了金黄的稻谷,淙淙的小溪,漫野的桃林和奔腾的车流,还梦见了村里的小朋友们,他们在公路上追逐着,奔向山外的金色童年…… 母亲站在屋前,像童年那样,大声地叫唤着,喊我回家吃饭了,我便爬起来,伸个懒腰,向山下走去。路过四叔家时,碰到这位当年住着茅屋,用盐下饭,贫困多病的堂叔,正修理着一辆小货车,虽满头白发,却矍铄硬朗。他说,这些年,靠帮周边的农民运输农产品,赚了些钱,不但盖起了三层小楼,还供着两个孩子上大学。当年最困难的他,现在的日子也和大家一样,过得红红火火。 在四叔幸福而满足的笑容中,向他道别。走了几步,我回头望了望那条灵动的公路,旭日烘托之下,那分明是一条宽阔平坦四通八达的康庄大道。瞬间,我已从梦里醒来,踏进现实,欣喜地发现,我的故乡,不但依然象童年一样温柔、美丽,更增添了无穷的生机与活力,在这个日新的时代,拥抱着康宁富裕的今天,和无限美好的未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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