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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兮祸兮/作者•代古成
事物往往都不以人们的意志而客观转移,“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事与物之间的无常变化,它让人们措手不及,它让人们很是无奈。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我的哥们刘冰恰恰遇上了这个“无奈”!且看他是“因福得祸还是因祸得福”?
灰暗的天空飘着霏霏细雨,整个空旷的广场像拉了一块浅蓝色的幕帘。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而此起彼伏的锣鼓声似乎又给灰暗的天空罩上了一层喜庆的面纱。16辆解放牌卡车一顺溜排着,每辆车头扎着一朵鲜红的纸花。被雨淋湿后显得萎靡不振,车厢两边红底黑字的宣传标语。经雨水一淋,那游离的斑斑点点,犹如黛玉脸上滴落的泪痕。1970年的10月30日,对我们来说是终生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这批刚满16岁而未能跨入中学校门的小学本科生,作为上山下乡的第二梯队紧步老三届们的后尘。十点整,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刚好念完16号车人员的名单,我们的14号车也在慢慢的启动。此时整个广场显得异常的寂静,只有偶尔的汽车喇叭声和轮子碾在泥水中发出的滋滋的声音………!
我和刘冰是穿开裆裤的朋友,他虽长我半岁,但却从来都比我高大半个头。一米七零的个子,中等偏高的身材。两只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无所畏惧。给人一种愣头愣脑的感觉,其实他是一个很有主见且很有正义感的人。他是我的保护神,我们同学的时候是,他离开学校后还是。没人敢欺负我,他辍学后也曾来学校教训过那个欺负我的人。他父亲是山东人,很魁梧,我见过。据说是南下干部,不知是啥原因在文革中去世。母亲是四川人,典型的家庭主妇,兄妹四个,大姐远嫁,时常给家庭一些贴补,还有个弟弟读书。一家四口的基本生活全靠大哥的工资维持。由于家庭环境所致,我们只同了两年学他就辍学了,每天去拣柴拣炭花换点钱来贴补家用。本来象这样的家庭应该作为特困户留城解决工作的,不知怎么他也随我来到了农村。而他这一呆就是整整10个年头。
又是一个深秋的季节,山上和田里的农事已基本忙完。我们下乡插队已快六年,一同来的哥们姐们好多都招工或当兵回城了。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不得不认真想想自己的出路。特别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没有后门可开,更没有关系所托。要想跳出“农门”唯有收敛自己的言行,唯有积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给干部和社员们留一个好印象。对以前干的那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尽量回避或不再去参与,以便有回城的机会时少一些阻力。俗话说;“机会往往都留给有准备的人”,而这个有准备的人——那就是我的哥们刘冰。
1976年底的冬季征兵。因刘冰一贯的表现都比较好,加之近断时间他的特别表现,最近还当选为县里的知青先进代表。经生产队和大队的极力推荐,公社特许了他一个当兵的名额。但不知当时对他的政审有没有问题(后来证明他父亲的问题也解决),但身体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他这次当兵应该说是“荷包头摸东西,十拿九稳”了。
记得我陪他到县里体检完后。在回来的路上天也插黑,我们刚刚走到离大队部不远的青冈林,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呼救声。我俩循声望去,原来是邻近公社的几个本地知青正在调戏一个女孩。“干啥子”?刘冰大喝一声!立马冲上前去。“关你妈鸟事啊,你管老子在干啥子”,回话的声音充满了敌意和傲慢。此人正是知青中赫赫有名的混混“兰才高”。因其仗着自己本乡本土,而且有一个在县委工作的舅舅等家族关系。从下乡那天起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偷鸡摸狗,调戏妇女,打架斗殴的事随处可见他的身影。他随身撇一把菜刀,因前几个月与重庆知青斗殴,把别人砍伤住院,赔了点医药费,在县公安局待了几天。放出来后仍不思悔改,继续为非作歹。自从那次出名后十里八乡的人都有点怕他。自此也得了个“烂菜刀”的绰号。“呵呵:是菜刀兄啊?”刘冰说:“知道是老子,你还吼,吼你妈个鸟啊,关你妈球的个事”。骂着骂着,刘冰也回敬了几句。因话不投机两人便厮打起来,“烂菜刀”哪是刘冰的对手。这龟儿子吃了亏后,嗖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穷凶极恶地向刘冰挥舞着。我说:“刘哥,我们快跑吧,他们人多,我们敌不过的,那个女孩已经跑远了”。而这个鸟什子“烂菜刀”却越舞越起劲。刘冰左躲右闪,瞅准机会一脚踢飞了他的菜刀。可不是吗?这鸟什子“烂菜刀”果然名不虚传,此时正为我们搅了他的好事,气不打一处来,更为刘冰这一脚踢得愈加气恼。从他弟兄伙手中抓过一把砍刀又向我们冲了过来,其他几个杂皮也一起围拢过来。还好,此时的天也快黑尽。我们俩个撒开腿飞叉叉的就跑,大约跑了一吨饭的功夫,只听“哎哟一声”!刘冰说:“遭了、思安:快点过来,我的腿恐怕是摔断了”。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也跑出了他们的视野。刘冰这一跤摔得可不是时候。要搁在平时也不打紧,三五两月也就好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过几天部队就要接兵走人了,你说;这不是老天捉弄人吗?
出事后,“烂菜刀”一伙自然是受到了处罚。可刘冰很窝火。虽赢得了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的佳誉。接兵的首长也曾来看过,给了半个月的期限,手臂上的刀伤不打紧,可摔断的腿无论如何也要三五几月才能恢复,说不定还会留下残疾,这当兵的机会是彻底失去了。好在那女孩得救之后,一家人非常感激,好歹要把刘冰接到家去疗养,好吃好喝的款待。这时间一长,慢慢地刘冰和女孩一家产生了感情并逐渐地深入发展下去。几个月后,当他伤好准备和女孩一家拜拜的时候,而女孩的肚子里已经播下了刘冰的种子,而且也三个月了............。
被救的女孩叫罗玲,她的父亲罗幺爸,四十多的年龄,中等身材,两道浓眉下有一双机灵的小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人,两片厚唇却能说会道。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因左脚受伤留下残疾,转业后安排在供销社当主任,老伴是一个纤弱温柔的农家妇女。一工一农辈子不穷,这在当时的农村乃至整个城市都是非常令人羡慕的家庭。膝下一儿一女,大女儿罗玲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高挑的个儿,聪敏伶俐,18岁的芳龄出落得人模人样,招呼应酬落落大方。和山里的女孩一样,微黄的脸蛋儿透出两朵红荤,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圆圆的小脸上还有俩酒窝儿,扎一对羊角小辫,微微上翘的眉毛下有一双不大,但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一个乖巧的鼻子,犹如雕刻出来似的。只是两片嘴唇略微显得厚了些,但绝不影响其美人坯子的佳誉在十里八乡的传播。也正是其美人坯子佳誉的广泛传播,才使我的哥们刘冰有了如此“艳遇”。
罗玲一家起初是出于对刘冰的感激,但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罗玲对刘冰逐渐心生爱意。罗玲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刘冰不管从人品和相貌,若能做他罗家的女婿那才是求之不得,罗幺爸老两口儿暗自从中搓合。刘冰被罗家的深情厚谊感动,渐渐淡忘了当兵的遗憾。他抵御不住罗玲的温情脉脉和善解人意,更抵御不住罗玲的青春魅力。况且罗家那一工一农让很多人都羡慕的殷实家庭也颇具诱惑。他经深思熟虑后,心甘情愿入赘到罗家,做了罗家的上门女婿,至此他也彻底打消了回城的念头。
后记:1980年知青大返城,刘冰还是带着罗玲和一双儿女回城了,分配在搬装公司当了名装卸工,虽干的是体力活,但挣得的钱也比一般人多点,可要养活一家(其中两个没有户口)四口,却还是很困难。时值改革开放初期,正是下海经商的最佳时机,他毅然辞职下海。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现在已是上千万的身家。一双儿女也出息成人,两口儿经常开着一辆桑塔纳2000东游西荡。小日子过得比我们哪个都过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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