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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街往事之——【茶馆头的姜老师】 [复制链接]

简单故事

主楼

发表于 2011-10-3 12:5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简单故事于 2011-10-5 10:19 编辑

礼拜天，茶馆。
太阳从屋顶亮瓦处照下几个光柱，烟雾便在光柱里突显着，江风刚吹散，一会就又从桌上升腾起来。
茶馆里已满满是人，西厢那头王皮蛋，东厢这边郑妖怪，早把话夹子拉开，天南海北的吹着。这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人人都是一段故事，人人都吹。这不，龙王上街的姜老师这段时间也泡茶馆，他那段事说起来话长得死人。
姜老师六八年从师院毕业，算是文革前最后一批大学生。文革前姜老师没参加啥派别，人瘦小，平日里莫球事就泡图书馆消磨时间，算没白混，读点东西，大学毕业后分回岳池老家，当了教书匠。
姜老师艳福不浅，娶了班里女生罗幺妹，幺妹漂亮，毕业后分到南充市三中，值丝三厂成立子弟校，又从三中调到丝三厂，后进了厂领导班子。这不姜老师就要调三厂子弟校当教务主任了，终于也算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这些天特别的开心，莫事就来茶馆头泡，耍得高兴。
话说回来，姜老师刚到岳池中学那几年，没少吃苦头，书没教几堂，就停课闹革命了。
学校来了个莫球文化的工宣队长赖大嘴，三不打头就叫学毛选，背毛选，还经常对照自己批评一番，汇报下思想情况。老师头，成分不好的不在少数，姜老师就算一个。
一天下午，赖大嘴照例组织学习，要大家对自己的过去，深刻的认识，讲新社会新中国的好，旧社会的坏。
这姜老师是老实芭蕉的人，把自个家的那档子事，生怕道不清说不白：
“旧社会我家有10亩田2亩地，我爷爷祖上留下来的，我爸我妈自己种了2亩田1亩地，起早贪黑的也苦得很，其余的田地就租出去了。但我们不像刘文彩大斗收入小斗印出，剥削佃农。我家很公平，斗是一样大的，我家有一栋房也拿给佃农住着，不收钱。逢年过节的我爷爷还把佃农请到家头来吃吃饭。可以说我家是善良的地主，不剥削人的地主。”
赖大嘴接话道：“姜振东，你、你给老子闭嘴，你狗日的好大的胆子，你是直接在为剥削阶级唱赞歌，‘善良的地主，不剥削人的地主。’这话你龟儿子也说得出口？大家都听到没得？看来革命内部的阶级敌人流毒完全没有肃清，问题很严重很严重，我们下来再说。王有财说下你家的情况。”
“我屋头也是地主，有30亩地，解放那年斗地主大会上，是我亲自给我老汉挂牌子的，还高吼打倒王财主，我早就坚决和地主家庭划清了界限哈-----。”王老师显然是看到了糟头才乱编一通。
“这就好嘛，认识就很清楚嘛，和地主老财是一定要划清界限的，他们是谁？他们是剥削我们劳动人民的坏蛋。好了，今天就到这，姜振东你给我到办公室来。”赖大嘴严呵道。
这还有好日子过，自然是严厉的惩罚等着降到姜老师头上。
第二天，姜老师就被关进了一个黑屋头，屋头白天才有光，一张桌子，一套毛选，还有纸笔，是写检查用的，不，写罪状用的。为啥叫善良的地主？不剥削人的地主？你代表了哪过阶级的说话？是哪个阶级的人？
一月后，等把这些都按要求写完，一顶右派的反革命的帽子也就给姜老师带上了。
脖子上挂个纸牌，上面写着：“反革命分子姜振东”。
以后无论是大会小会，姜老师都要站在台上，自己先高喊两声：打倒反革命分子姜振东。然后才拿了扫把，去扫厕所。
教书的事哪还敢想，就是看书也只准看毛选。而且还必需背老三篇，随时检查。
好在姜老师背功好，认罪也还深刻，皮肉的苦到还没啥受。但这日子完全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特别是精神上的熬炼，比起过去他家哪些吃得饱穿得暖的佃农来，苦了何止千倍。
这苦难的日子里，幸好他老婆幺妹无限的爱他，顶住各种压力，每周都来看她，给他带点吃的，把身子撑住，又把两个娃娃带回南充外婆家照看。
然而，祸不单行的事又发生了。
学校南墙边有个毛厕，是单砖墙体，用的灰沙抹的可能也没多少水泥，里面的隔墙久而久之就被哪些调皮捣蛋的学生给穿了个洞出来，从洞洞头可以看到隔壁女生阿尿的情形。因此，时不时的就有个别坏学生从这缝缝头偷看。姜老师扫厕所也就经常会碰见，一般是咳嗽一声，欺缝缝的学生也就马上低头走开。但有天，有两个欺缝缝的学生，连咳嗽了几声都装没听见，那期缝缝的准是上了瘾，又看是个挂牌的反革命：“一个反革命，管他捞球。”姜老师也就自扫自己的地。到了他们欺缝缝这，碍着扫地了，于是姜老师就说：“不要这样，学生要用心思去学习。”两个学生这才走开。
两学生走了后就想：“我们都看得起瘾，你个反革命还不天天偷看。”于是又折回头来。看看厕所头，姜老师已经打扫完有缝缝的那个塔塔，在别处扫着。
两个学生看没逮着姜老师，心思就想，这个反革命不可能没偸看过，还有说不定他肯定要去学校告我们，“嗯，不如我们先到学校去告他，说我们发现他在欺缝缝。”两个学生一拍即合，去学校告了姜老师。
这一告不打紧，学生受到表扬，姜老师被带到了办公室，不问青红皂白的赖大嘴就是一通乱骂：你都这样了还这么坏，下流到如此地步等等.....。姜老师要求对质，学生死咬姜在偷看，姜老师百口莫辩，就是辩了又有谁会听一个反革命话？又有谁愿意去帮一个反革命主持公道呢？
那天晚上，风吹得很大，雨下得很大，姜老师再也睡不着，在黑屋里第一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哀嚎十分的凄惨，惊动了整个学校宿舍。
这是个星期六的夜晚，直到10点半，姜老师兴许再哭不出声来，才没了动静。
一辆客车在学校门前停下，姜老师的爱人因为路途堵车刚到学校门口。
黑屋的门推不开，也喊不出声，有几个好心的老师过来，都说先前还听到姜老师的声音。
于是大家闯开门，发现姜老师的右手腕还在淌血，姜老师已昏阙过去，幺妹看到这一幕凄惨情景，一声撕裂的喊后，也晕了过去。
当他们醒来，已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
学校怕出人命，准了姜老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第二年，学校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是从一个部队寄出来的，说了那天欺缝缝的事情，这个学生非常的后悔，说自己冤枉了姜老师，内心一直很惭愧，希望学校能够知道这样事情的真相。
后来学校专门派了人，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姜老师。
文化大革命过去了，姜老师得到了平反，教得非常好的历史课，89年调丝三厂子弟校当教务主任，副校长。直到丝三厂改组前退休，过着平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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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过来的姜老师，把人生看得异常的开朗。姜老师的龙门阵也摆得巴适得很。改革开放20多年了，电影解放了，文化解放了，新思潮涌进来了，思想束缚被打开，按茶馆头的话说，只要你不反党反社会，啥话都可乱球说，爱谁管谁了。
姜老师的故事除了同样的据有吹牛屁的特性外，还多了点历史的底蕴，真真假假的，闻所未闻。

看那西厢的两桌，姜老师正把那带两个圈圈的高度近视眼镜拿下，用布擦了，龙门阵也就马上要开始了。王皮蛋吹了一场后正从阿完尿的那边忙不心慌的跑过来，右手还在尿门门口扣着纽扣。

大家喜欢听点历史，我就整一段？莫得王老弟那么幽默啊，整得不好多包涵！
话说从东汉末年曹魏挟天子以令诸侯开始三国纷争以来，到司马懿高平陵之变控制曹魏政权，再到265年司马炎在洛阳迫魏帝曹奂设坛禅让帝位，终于280年结束了90多年的战乱，中国从归统一，建立了晋朝，司马炎当了皇帝，号晋武帝。晋武帝太康年（280-289），大伙都厌倦了长期的战争，纷纷休养生息，鼓励农耕，手工和工商业。很快社会呈现出繁荣。皇帝更是鼓励吃喝玩乐，享受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歌舞升平的生活，贵族和王公大臣们尽显攀比之风，搜刮民财，闹出很多的笑话，也算是前所未有的。
你看---皇帝带头修宫殿，从全国选了上万美女充斥后宫，加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到处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庭院深深，晋武帝坐着羊拉辇车，走哪算哪，想停就停。宫女们为了得到御驾临幸，使出各种花招，在门上挂羊喜欢吃的青草，地上撒盐，引羊进室。
皇帝还在全国招画工、淫士，让人摆出各种淫乱姿态，按人体大小，作画700余幅，取上各种好听的名字。什么芙蓉花开、凤凰展翅、高山流水、静水情波、小鹊弄春、性舌吐蕊、樱唇润龟呀。什么老汉推车、渔夫荡浆、蜻蜓点水、含苞怒放、附庸风雅、梅开二度、翻云覆雨、山崩水泄呀穷尽词汇。
女官、太监分批把宫女带来，照图练习淫技，哪组是三宫的，哪组是六院的，哪组是七十二妃和后宫的，天下集淫于黄宫之中。
淫了，想吃好耍好，吃好耍好了，又淫，真是糜烂之至。
姜老师摆龙门阵像读历史书一样毫不打盹，如江水滔滔不绝。
再看----皇帝听说大臣王济擅吃法，遂叫开一席。除了各种器具用金银珠宝细工铸成，其吃法也妙诀得很。武帝：爱卿鸭脚何种做法，肥香爽口？回皇上：臣精选那健壮鸭，将双脚洗净，于发情之际放于红烫铁板之上，让其血倒流入脚，剪之，烤制而成。武帝：这猪肉怎嫩滑粘口香味回舌？回皇上：臣用人乳加糟糠加豆膜加青菜为料，每猪一日需吃六人奶汁，半岁宰杀。皇上赞：妙，可有记下？太监回答已记下。回皇上：臣为皇上备好此等猪肉，随时呈供，且为10人乳汁所养。皇上：好好，难得爱卿有此孝心。
又看---大官僚何曾讲究穿戴吃喝，周身绫罗绸缎画尽鸟禽奇兽，车架的马蹄铃铛用金打造，马缰绳也用金丝所织。对皇宫御宴都感觉不上口了，遂求道士，道士说用童尿漱口再食之。以后每到用餐时，叫来十个童男童女，先喝了鸡汤、鱼汤、海鲜、银耳汤，待何曾用餐时，每吃一口便叫童子出尿，趁热漱口，或者干脆吞吃。
四、晋朝最富的要算石崇，皇上问：爱卿何以为富？石崇回皇上：天下阳光普照，遍地皆黄金白银也。皇上：爱卿答得甚好。
石崇在荆州做刺史时，除了搜刮民财，还让军队伴土匪在远郊抢劫商旅富贾，如此积累起来，富甲天下。
他家里有数百女佣丫鬟，皆有姿色。毛厕修成宫殿样，配14个女佣，上下两层，大便时还要换上如厕衣，燃沉香，奏舒缓琴音。马桶用檀木制，下有四脚，放于两木之上，可以滑动。下层有两个丫鬟专门伺候，马桶内先放细沙，再侵醋水，玫瑰花瓣飘浮其上，待阿完软屎后，下面丫鬟把马桶滑开，先用绸缎擦净肛门，再用香水洗净龟棒和肛眼。完后丫鬟再穿戴衣服。
我不知道姜老师讲的是否真实，是不是历史，反正我没在历史书里读到过，也许是野史吧！茶馆头就是吹牛的地方，添油加醋无所不尽其极，我想姜老师讲的阿软屎这段就属于这种吧。嘿嘿！还是听吧，只要入耳就行。
看那斗富斗的----皇帝舅舅王恺几次斗富都输于石崇，很不服气，于是找皇帝要来二尺高罕见珊瑚树，与石崇家显摆，石崇看后用铁如意将其击碎，王恺大怒，正想发作间，石崇即命仆人从屋内搬出六株珊瑚树，高三尺以上，有白色、粉红、翠蓝等，王恺顿时瞠目结舌。
石崇笑道：此等来自海外，臣正要献于皇上，国舅喜欢，何不留存一株。
石崇与何曾等斗酒，都想把对方灌醉，想出很多的法子来，双方派出女佣，光着脚去走2米长烧烫的铁板，谁走过去谁赢，没走过去的就输掉女佣罚喝酒。
晋朝皇帝和王公大臣追求糜烂生活，醉生梦死到了如此之地步，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里还想到天下百姓的苦！
姜老师咳嗽一声，遂拿了盖碗茶，轻轻的刮上，甲了口水。
这一个二个的方才缩回鸭脖，赶紧的拿了盖碗，不住的说：精彩！精彩！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姜老师喝了茶继续道：可惜太康的繁华不到十年，武帝就驾崩了，后，发生了贾后专权又八王之乱，醉生梦死的生活仿如过眼云烟昙花一现，就被残酷的内耗和贵族间的斗争取代了，很多王公大臣和富豪不是在争斗中被乱箭射死，就是被满门抄斩，也惨不忍睹。
整个晋朝历时51年，就被新的朝代所取代，那皇帝和皇族更是被诛灭九族，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中国有句老话叫富不过三代，这已经是很夸张的了，更多的皇族几年或者几十年就土崩瓦解了，中国社会也就在这样不断地瓦解和建立中，看着血腥和繁荣走了过来。姜老师讲的故事总让大家伙想得一阵子才接了腔去。
“渊博，太渊博了。渊博的都觉得自己没得活头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王皮蛋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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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瓦照射下的茶馆，烟雾缭绕，刚被江风吹散，又从桌面上升起烟雾来。那话里的意思也好像被烟雾裹住，带上天空，虽也被江风吹散，但即刻又一个新的-新的牛逼，被哄出来，永远没个完似的-----

茶馆,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