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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下着,搅乱了夜的深沉,却也使得夜越发地宁静。夜雨敲窗的心境,或许置位在遥远空明的内心。一分闲情,一分忧心,春愁很难在这样的雨夜化开。一分虚无,一分真实,可是春天还是在微冷时缓缓地行来。这雨的夜。或又是这夜的雨,象是有情人的泪水,又象是老天怜人的慈悲。毕竟北方干旱了很久很久。
敛神遥望,往北。往北,我的目的地是苏北的徐州。一个蕴涵人文历史沉淀的城市,仍是有些遥远,有些陌生,又有些期待,间或裹挟些莫名的担忧。这雨就是在我离开的那天开始下起来的。
这雨细微若丝,飘洒缠绵地就显出了风力,气温骤然低了下去。记得前几天还有十几度,此时怕就只五六度了,天气预报说气温还会继续下降。从车窗往外望去,路旁不远处的柳已有新牙鹅黄,咄咄的生命力少了逼人的气势,却稍显得有些急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它们是否能够坚持下去?这样的境地就象去年年末同样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陡然的突变,一夜寒潮汹涌,我们惟有去慢慢适应它的寒冷了,最好是能够在寒冷中寻到希望的火种。只要希望没有破灭,就能够坚持长久,就会等到转机如同春天一般到来。
我生长在长江之滨,所以一年四季与雨结缘。特别是在每年春夏之交,清明前后;梅雨时节,雨水更是连绵不绝。以前我是喜雨的。喜欢春雨之浪漫或是性格使然,喜欢春雨之珍贵,只是源于那句谚语:春雨贵如油啊。童年时,最喜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桃红李白,于是在回乡的田塍阡陌之间,微微摇头吟诵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童真的喜悦悄悄而又张扬,虽然在想象中经常会赋予一丝轻微的忧伤,但体会原来是不能真切的。少年时,又开始喜欢夏天的淋漓大雨了。那时的我往往会任凭少年的勇气,徜徉在雨中。一分轻狂,惹得路人侧目;一分任意,凭添了些许壮志雄心。年少时因为无知,所以无畏,于是就多出一分洒脱与随意。这原本是真性情,但却在成长的路途中被岁月打磨或消隐于世俗的尘埃和虚伪中渐渐退化。于是我有段时间就开始忧郁,身心象忧郁的秋雨,绵绵久久,微冷沁人。隔着有些隐退之意的窗望去,秋雨如烟,飘渺若心,远远地,只能让浮躁虚空着在黄昏的渐暗里破碎,然后随同世界一起消隐进黑夜的安详里,于是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冬雨总是冷冷的,让人畏首畏脚,却也能给许多人难得的清闲。一家人围炉而坐,或叙叙家长里短,或谈谈大千世界,或干脆温酒同饮,用心去体味这其中的亲情也是很难得的了。不过冬季我还是要喜欢雪些,其实雪也是雨啊。
这雨还在下着,从黄石到武汉,然后经过安徽的阜阳,夜已深了,雨也住了。车窗外偶然滑过的灯火,正在照亮谁的梦呢?这灯火对于出门的旅人也是一分温暖吧。想想那遥远跳跃的光焰,于谁或是一份宁静的牵挂,于是心便有了一些喜悦。我一直认为,旅途中最好的感觉应该是在车上,牵挂着这头放下了那头。有时就干脆啥也不去想,只要用心去揣摩旁边的陌生人,偶尔也聊上两句,不问姓名,不问归去,全凭着兴致使然。这时的我也喜欢深深遥望窗外的黑暗,恨不能一下就看透这夜的无边和真实。如果时间是一个智者,它将引导我从黑夜走向黎明;如果我是一个虚无主义者,我将在时间的平淡里慢慢老去;如果岁月如歌,我将是谁的梦境里的一个特殊音符?
凌晨到达徐州时,天空未现明亮,微微的冷在遥远的他乡尤显得清凌。火车站广场上等车的人还不少,大家都是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吧?此刻独在异乡的我有了心在天涯的感觉,没有多少悲怆,也没有多少落寞,毕竟我也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小人物啊。此时此地我是无暇去在乎自己的。徐州这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这方土地正期待着一场春雨的滋润。我到的这天天气已经转阴,今天晚上有小雨,很小,气象台已经做好人工催雨的准备。看来我确实与雨有缘,希望我的到来能给饥渴的苏北带来一些江南的雨露。
独自行走在徐州街头,忽然就想起一个远在新 疆昌吉的女子。这个叫雨妮的女子,应该也是喜雨的吧。这几天新 疆那边又开始下雪了。对于新 疆我是陌生的,也是一直向往的。对于昌吉,我也陌生,昌吉或有昌盛吉祥的意思吧,那里应该是一个值得向往的地方。记得以前我在《黄石日报》上看过一篇报道,是关于黄石政府派往昌吉支边帮扶的,其中就有一些在昌吉工作的黄石人发回的有关那个地方的报道。所以在得知雨妮是昌吉人时,就有些亲切感。去年年末我写了一首《或梦昌吉》,其中就幻想到了神秘遥远的天山和北方古丝绸之路,还有昌吉的木垒河,当然也有一个叫做雨的女孩。
其实和雨妮的相识,是在情诗论坛。她在那的注册名就叫林雨妮。记得当时我在论坛里发了篇《格桑花》的帖子,却不能贴上图片。她就发短消息指点我,我回消息谢谢她的热情,她回说不客气。如此一来,彼此就熟悉起来。她是我在情诗认识而又交往的唯一一个朋友。我们原本都是不属于那的,所以并不喜欢那的虚华和热闹,于是先后离开了情诗。也许大凡喜雨的人,也是喜欢安静的吧。雨妮在Q上曾叫无名,有点游侠的味道。看了一些她写的诗歌,确实是柔情中掩藏了豪迈,豪迈里却又有一些虚无飘渺的味道。听过一次她朗诵的诗歌,很认真的一个女子,声音柔柔的,有春雨的绵绵密密。还听过一次她唱歌,也是很努力的样子,其中也不乏三月的浪漫和深情。我还知道她有一个与雨有关的ID,叫做溪雨如丝。我很难想象她对雨喜爱到何种程度,也许就象年少时的我吧。原本一个象丝雨般柔弱的女子,偏偏喜欢我叫她老大,呵呵,叫就叫吧,只要无伤大雅,只要能让她开心。
黄昏时分,雨就下了起来。起先只是隐秘的细雨,偶尔的感觉,懵懵懂懂而不能看见。渐渐地路面就有些洇湿了,渐渐地窗玻璃就挂了些线状的珠雨,渐渐地凝神就能听到淅沥的乐章,此时雨已渐渐大了。我原本是喜欢听雨看雨的,便隐在嬉闹的城市一隅,看雨中路人的行色匆匆,他们好象是一些游动的鱼,正在时间的河流里不知疲乏地追逐寻找求索。此刻的我又何尝不是一条孤独而迷失的鱼呢?
华灯初放,夜就来临了。对面宾馆的旋转玻璃门好象永远不会停歇似的,转动着,进去一些冠冕堂皇的,出来一些喜形于色的。不远处的拐角,一个乞丐不停地向人们乞求着施舍。偶尔就有好心人丢给他一枚硬币。大多数人对他视而不见,依旧行色匆匆。出租车象猫一样隐伏在人多的地段,微微地动,随时准备着,这个时候他们的生意应该是很好的。霓虹开始闪烁起来,街头巷尾有些酒肉的香顺着风雨飘略过来,这时已是这一天最精彩的时候了。
归途,总是喜悦多余忧愁的。一路明明媚媚的,田野上已是新绿遍遍。虽然还是有些冷,心却热乎了许多。春天的气息从窗外铺面而来,看到一些油菜花看得灿灿的。又偶然看到路旁的白桦树枝桠上有鸟的窠巢,一路数下去,竟然一口气数到了二十七八个。春天毕竟是来了。家里那雨还在下着,象是往年的梅雨提前来到了。不过天气预报说,周末天就会放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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