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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老二床头上的闹钟滴滴地响了起来。只见他一个跟斗翻了起来,抓上一件背心往头上一套,一下就穿在身上。下床趿拉着一双拖鞋,去到隔壁窄小的卫生间,三下两下地解便洗漱完毕,前后不到三分钟,真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士兵。
这时他妈妈已把饭菜乘到小小的饭桌上。老二头也不抬,慌慌张张地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他的妈妈一边看着一边不停地说慢点慢点。
他的妈妈大概六十四、五,虽然头发染黑,盖着了两鬓白霜,但人到底老了,显得十分憔悴。
她看着儿子吃饭,似乎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看的很认真。
老二长的粗壮结实,长年在外跑,皮肤晒得黑釉釉地发光。园园的脸膛,虎头虎脑。他从小没有读更多的书,说实在点,他似乎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班上的瘟猪仔,最高的考试成绩,也就是六十分。按普及教育法,总算混到初中毕业。
他父亲是个部队转业基层干部,母亲是个基层商业职工,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平淡淡。
但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他父亲借了公家十万元,下海做起了钢材生意,短短半年就赚了两万多元。眼看致富的日子来了,俩口睡着也在笑。谁知好梦才开,一九九五年的泡沫经济垮台了,一下把老本亏光。
从此以后,家中生活一落千丈。
当时年已十七、八岁的老二,原本打算跟着老爹学学做生意,作为自己今后的营生。但老爹的皮包公司垮塌了,全家人只靠老妈的一点下岗工资,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父母二人闲得无聊,只能去社区活动室打打一元钱的小麻将,而且打的很认真,生怕把菜钱输了。
老二见家境变迁,老爹爱好的一口白干酒也戒了,人也懂事多了,再不去卡啦OK厅鬼混了,整天没事只好蒙头睡大觉。
长久如此也不是办法,总要找个生活出路呀。于是便找了一份交通协管员的差事,整天拿个小黄旗站在路口吃灰尘。站上两天,弄的两腿酸麻,实在难受。再说这些事情全是老头老老太婆干的,自己一个大小伙子,的确脸面上有些不够光彩。
不过在这些日子里还是有点收获,看见跑去跑来的出租车,生意还不错,也不像那些小摊贩寒掺。再说自己跟随在路政局工作的姐夫,也学会了开车。
对,说干就干。通过姐夫关系,与人合伙承包了一辆出租车。每月向车行交6000元,每人承担3000元。
今天该他中午十二点接车,开到晚上十二点。一周后换班,晚上十二点接班,开到第二天中午。
真是不趟河不知深浅。当上了的士司机,老二才晓得万般辛苦。
成都市的汽车拥有数量,仅次于北京、广州。全市出租车也有八千多辆。上下班时堵塞得如同甲壳虫爬行,真不如骑电瓶车。
再说成都的发展也有历史持点,过去许多军工、国营企业,全集中在东北地带。改革开放后,当年的宠儿全穷的叮当响。新兴的富一代、二代全集中住在了西南地区,那里别墅、洋房毗邻相接。人们有个顺口溜:北门脏,东门穷、富人住在西南楼。
东北门人穷,大家都去挤公共汽车,很少有人打的。西南门呢,私家车多得找不到停车位。
真的生意难做。
更恼火的是:吃饭不准时,饱一顿饿一顿。睡觉不定时,今天白班,明天晚班,常常头昏脑胀。更为麻烦的是解便,大街上公厕又少,你总不能把客人拉到有公厕的娱乐场或小巷去等你解便。尿胀慌了只好憋着。有一次硬是憋慌了,半路上把客人送给另一辆空车,钱也没收,紧跑慢跑,找到一个厕所,但小便还是流到裤里了。后来想出一个办法,就是不喝水。
刚才他正做了一个好梦,买彩票得了一个头等奖,中了五百万。谁知闹钟把他惊醒了。赶快起来去接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