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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恰巧遇到”这四个字,包含着无限的机缘,有着无法言说的玄妙。
不然,黄河滩上芦苇丛中那两只关雎鸟的温柔呢喃,怎么会被不知名的诗人写进诗里呢?那关雎的优美和鸣,樵夫听过,渔夫听过,挑担的路人听过,风尘仆仆的游子听过,更不用说亘古吹过的风经常聆听。只是,独独这位民歌手听出了那“关关雎鸠”里的无限美好与无限惆怅,于是,有了诗三百的开篇,我们民族的诗歌史也因此缓缓拉开帷幕……
也许早在那里了,只是恰巧,遇到有缘人来倾听,便听出了流传不衰的美丽情绪……
昭君惊世的美丽,恰好遇到贪恋钱财的毛延寿,于是便被无良的画师轻巧的一点,便淹没在深宫如云的佳丽丛中。恰好匈奴单于千里迢迢来和亲,王昭君落雁之美才昭显于世,和亲的善举才被人们称道……
想来,冥冥之中,总有些未可知的因缘际会,来成就平淡人生的一份传奇。
不是所有的恰好都以大团圆的结局出现。
情窦初开的太平公主,在上元灯节,在茫茫人海失去了同伴,却恰好遇到同样戴着昆仑奴面具的薛绍,面具掀开的一刹那,明媚的眼神俘获了太平高贵美丽的心,也为她一生的爱恨情仇埋下伏笔……
仓央嘉措以为,遇到了聪明美丽的意中人,从此便可在辽阔的草原牧马放歌,相守一生,享受寻常人家“与子偕老”的温暖情意。只是恰巧被选作活佛六世达赖,从此远离丰富的民间生活,远离相爱至深的女子。内心澎湃的生命热情与枯寂单调的僧侣生活造就了他特殊的情感体验。“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恰巧里,是一场凄恻的爱情悲剧,这样的恰巧,我们多希望不要遇到啊,可是,那些或热情或隐忍的情绪,那些缠绵而苍凉的诗句,又如何在多年后依旧在人们心里掀起经久不息的狂澜?也许他早已参透了结局,所以他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有时,当我们期待恰巧时,恰巧又与我们擦肩而过。
席慕容《一棵开花的树》写一位怀春少女动人的情思,这相思,感动了佛,“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只是,却感动不了你呀!“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不是少女的情怀不够美丽,也不是她爱你的心不够炽热,却依然未能赢得你回眸一笑的应和,实在是,机缘未到啊!不过,如此热烈爱过,便已足够。
细细检点,我的生命里也存在着某些不可预知的恰巧。恰巧在那个秋日的午后遇到一位跟我情意如此相投的女子,恰巧因着她的名字我进了一个群,又恰巧遇到了那么些真诚温厚的情意,从此,我的人生便不一样了。
回想自己走过的岁月,单薄的只剩下些相册里渐渐泛黄的相片提醒着我曾走过的日子,多少生动的生命细节早已模糊淡忘了,可是,这几年的情景,却历历清新,不仅仅是时间贴近的缘故,更是生命的丰富充实了流年寂寞的角落,将浩浩荡荡的春色一路染向生命的每一处细胞,如同,枯涩的冬日被今晨的一场小雪滋润得诗意盎然一般……
我们的人生便是由可知的必然与不可知的偶然组成的呀!必然的生活会让我们保持相对的秩序,可以在安稳里静静聆听生命中那些美丽的声音,静静体悟人生的美好;蕴含着无限机缘的偶然,又使我们的生活不致呆板单调,令我们的生命丰盈而饱满。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坐在落日的黄昏里,可以细细回味生命里那些甜蜜酸辛的机缘……
也许在明天,我还会恰巧遇到许多偶然,无论是一场惊喜,一场苦涩,还是一场甜蜜,一场忧伤,我都会欣然接受,不问因果,不管,是劫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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