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去的烟云 于 2011-6-12 04:49 编辑
一直以来我就对节日没有特别的感觉,总觉得无非是一个个普通的日子赋予了某种含义后,使之变得神圣而传统而已,随之而来的各种繁文缛节也自然是罗嗦多余的。因此别人过节的时候,我总是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耳根清静。当时为给自己的特立独行一个说法,还浅薄地说着一个牵强的理由:世上的人生下来就是来守规矩的,而我是为破规矩而生的。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当成熟的细胞真正通过我的两鬓偶尔闪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其实我也想守规矩的,只是从小孤儿的身份注定了我对喜庆的恐慌和排斥。害怕喜庆,是因为害怕见到别人喜庆,因为喜庆的日子往往伴着团圆,而团圆恰又是人有我无,安能不怕?
就如端午,儿时的记忆里也曾随着母亲早早起床,到河边去掬一捧河水滋润惺松的睡眼,那时候真的相信,这一洗便会让这一年的苦难消失。而记忆中的河水总是那么的清,河边的艾草也总是那么蓊郁,河边采艾的人虽多,却总也不会将艾草采光。每个来河边踏青的人都会信手拈上几根艾草,回家后挂在房檐下,以示这一个传统节日,我们又曾经以传统的方式来走过。
艾草是否真的能驱邪避灾,是否真的能予人以安康皆是无证可考,只是艾草在盛夏时的医疗效果却是有据可察,但即便如此,一年只采一次艾草也不见得能解除多少病痛。归根结底,采艾不过是一个习俗。对民间百姓而言,这个习俗或许与吉祥有关,但绝对与流芳百世的屈原没什么大关系,一年一度的采艾,就像一年一度的吃月饼,一年一度的上坟烧纸,一年一度的回家过年一样,都是有着伟大的节日意义却又没有丝毫的现实意义一样,只是一种不必问理由就必须得这么做的一个过程而已。
倏尔想起这个端午,多半缘由自己已经是人在异乡,虽然从小镇搬到了县级市,理论上升了一级,但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大马路上从东头走到西头,我都不必抬头,因为抬头也全是陌生人。想想那些曾经让我有视觉疲劳的家乡人,竟然颇觉得有些怀念,那些满嘴黄牙的车老板,那些一身汗臭的力巴,包括那些张嘴骂街的傻老娘们儿,都在某一刻变得相当可爱。此时此刻的这个日子,他(她)们也一定如以往一样,前往那曾经有着清清河水的地方,去采摘那些蓊郁的艾草吧。想到这儿,我翻身起床,刚刚凌晨三点多,我却没有了睡意,下楼骑上自行车,看到大街上已经有了很多人,有的已经拿着采回来的艾草在谈笑。凉爽的清风拂过,霎时间我觉得他们也不再那么陌生了,哪里去采艾?有位阿姨笑着告诉我。但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地方,在我来言都是陌生的地方,还是随着人群去吧。
走了很远很远,原来在这里采一把艾草竟然也不容易,钢筋水泥为主的城市将原有的所有生灵全部连根拔起,也只有远郊才侥幸保留了一点田野的芬芳,但这一点地方又怎么能应付潮水般的人流。起大早的人还可以满载而归,起得稍晚的人却不堪其远,只能象征性地收获几根漏网之艾。好在我的自行车很快超过了走路的人,并且在我认为最有希望的地方停了下来,走到了草丛中我才猛然想起另一个关键问题:“什么是艾草?”我不禁哑然失笑,只能寄希望久远的回忆和一向自以为是的第六感了。
上山的路是一路难行,下山的路却是一路顺风,我心情舒畅着看着车筐里的艾,听着路边有位大娘似乎在叹气:“这哪是艾草呀。”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我,但却绝不会影响我的情绪,这个日子,这个晨光,这阵清风,是不是艾草已经并不重要,它只是我生命中曾经有过的一次采撷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