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咱只是一市井俗夫,万万不敢自称是读书人,这年头儿谁要是敢于人前一拍胸脯傲然宣称:咱是读书人!是很需要一点儿胆量的。谁都知百无一用是书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连造反都让人看不起,“读书人”三个字差不多就是一笑话,谁也不会去自讨无趣。
但身为市井之徒却偏偏又喜欢看书、买书,则完全属于附庸风雅,书有何用?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擦屁股还容易生痔疮,实在是不该!奈何劣根深种恶习难改,每见了一本心仪的书就心痒难禁,抓耳挠腮活脱一副猴儿样,不管囊中羞涩,想方设法也要购于手中。买了后又象偷的一般掩掩遮遮拿回家去,只把老婆的不满数落当作耳边风,装聋诈哑暗自窃喜;倘若竟在旧书摊用三毛两文买得一本好书,更是喜出望外得意洋洋,仿佛捡了个莫大的便宜,每一想起都会沾沾自喜。
如此似蚂蚁搬家一般,多年下来倒也存了不少。咱这人没出息,口袋中虽然摸不出两张大票,但一看见这满满几排书,心中竟然会莫名其妙升起半缕满足感,颇有几分顾盼自雄的无聊劲儿。常于风清心悦时泡它一壶粗茶,随意抽出一本装装样子,大有“老子谁也不惹、老子怕谁?”的井蛙之乐。
可这美劲儿却时常被击得一塌糊涂,那就是有人借书。
可以开口借书的,大约都是朋友、熟人。既然人家已经开了金口,而要借的书又明明在那儿摆着,咱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耍赖皮,只好恭敬呈上。左盼右盼好不容易还回来了,一见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书已翻卷残缺,可怜巴巴的就象一只被拨毛断翅的伤鸟,让人哭笑不得。可友谊为重,总不至为了区区一本书红脸儿吧?没奈何只好僵了笑脸说没事。
这还算运气不错的!有时那书却干脆就长了翅膀:一飞无影踪。小家子气地问了几次后,到了人家客客气气问你那书是多少钱买的时,才知道问题大了!快得罪人了!怎么办?凉拌!你还能当真找人赔不成?唯有言不由衷连声打着哈哈说没关系没关系!小事小事!还有的就是成套借出拆伴而回,就如忍见孤雁失了爱侣,那心痛劲儿当真难言!可又能怎样?只好学学壮士豪情,打落牙齿和血吞!
现在咱也学狡猾了,将几套自以为珍贵的这劳什子破书当作宝贝一样藏起来,嘿嘿!那马啊,没有——咱没有的怎么借!?呵呵,别看咱这会儿正煞有介事的说“朋友!请别找我借书”,但要是谁当真赏脸开了口,咱怎敢公然拒绝?无非是在肚里嘀咕几句过过干瘾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