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暑日来了。走在傍晚的湖边,或者雨前﹑雨后的时光里,总会遇到一些低飞的蜻蜓。它们有的沿水面款款轻飞,间或点一下水;有的像直升飞机一样悬浮在空中,停止不前;有的落在荷叶﹑蒲草上,
随风微摇。望着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不同的蜻蜓,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关于蜻蜓的片断,便会不由自主的呈现在脑海里。 我的童年是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末期,那时的玩具极少,所以自然界中的昆虫就成了我们嬉戏的伙伴,小孩子十有八九爱捉蜻蜓玩。由于白天天气晴好的时候,蜻蜓往往飞得又高又快,常常令人望而生叹。所以每当夏季的雨前或雨后,成群的蜻蜓在低空中盘旋飞舞时,就会引得大一点的孩子来捉。有的拣来树枝挥来挥去,有的脱掉衣服上下扑打,有的摘下草帽去扣,离家近的则赶紧跑回去拿把扫帚追打。小孩子则跟在大孩子后头,帮着拿战利品。还有的小孩子看着眼馋,一边拽着父母兄姐的衣襟,一边央求他们帮自己逮蜻蜓。 捉蜻蜓也是有讲究的,若是不得要领,追着蜻蜓扑,或者从侧面扑是很难成功的,即便是偶有收获,扑到的蜻蜓不是掉头就是折翅。有经验的孩子都是面对飞来的蜻蜓迎头扫扑,用劲儿要适中,大了会使蜻蜓受伤,小了蜻蜓会在扫帚落地前逃掉。捕到蜻蜓后,不要翻扫帚取战利品,那样的话一不小心蜻蜓就会飞走,先拨开扫帚的竹枝,捏住蜻蜓翅膀,再把扫帚移开,拿起蜻蜓,交跟后面的小朋友。若是没有跟班的,便把蜻蜓的双翅并在一起,含在唇间,然后举起扫帚寻找新的目标。含在唇间的蜻蜓多了,最上面和最下面的蜻蜓的细足不时划过鼻端和下巴,那种若有若无,痒痒的感觉,使人感到很舒服。而那些不得要领的家伙,一边满头大汗地举着扫帚跑来跑去,一边还大声的拉着长音喊:“飞的高,老鸹叨。飞的矮,没人逮。”折腾半天也不会捉到几只。 我们这儿蜻蜓的种类不多,常见的有黄色又带点红头﹑背上有一道红条的“红线”(当地俗称),有体呈绿色﹑形如直升飞机的大型蜻蜓,有黑体白点的小型蜻蜓,以红线数量最多,也最为常见。捉完蜻蜓以后,游戏就开始了。有的折根小树枝儿,拴上细线,线的那头系在蜻蜓的脖子上,来回摇动用以招引异性蜻蜓;有的薅根细草掐断成火柴把长短,然后将蜻蜓尾尖薅下,插上草棍儿,手一松,蜻蜓就会直直地向空中飞去,我们称其为“钻天猴”,大家比赛看谁的蜻蜓飞得高;有的拿回家,用大头针钉在墙上做标本;有的放在蚊帐里,看它是不是吃蚊子;有时也会恶作剧,放在正在睡午觉的哥哥脸上﹑姐姐脚心上,还有小伙伴的肚脐眼上,然后悄悄躲到边上看热闹。见到睡梦中的哥哥猛打喷嚏﹑姐姐忍不住地左脚搓右脚﹑小伙伴闭着眼挠肚皮,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笑出声来。 四十年过去了,自己也早已经过了赤足露背﹑举着扫帚扑打蜻蜓的年龄,但每当在湖边的柳荫下驻足,阵阵微风吹过,望着微微荡漾的湖水,轻轻摇摆的荷叶﹑蒲草和款款轻飞的蜻蜓,都禁不住感到心旷神怡。“哎,快看,那只蜻蜓好奇怪呀,它怎么在吃自己的尾巴啊”妻子指着一只尾部回弯过来的蜻蜓说道,“哈,不懂了吧,那是一只雄蜻蜓,因为它的交尾器生在腹部的第二三节上,它的生殖器却在第九腹节,要跟雌蜻蜓进行交尾,就得先把精子从第九节的生殖孔移送至第二节的阳茎囊中,所以看上去它就好象是在咬自己的尾巴。”话音刚落,就有两只正在交尾的蜻蜓飞了过来,只见雄蜻蜓用自己腹末端的一对嵌状上肛附器夹住雌蜻蜓的前胸(或者颈部),雌蜻蜓则将腹部弯折贴在雄蜻蜓的第二腹节上,形成一个新的共同体。它们拥抱在一起,忽而停落在一叶水草之上,忽而又腾空而起,忽快忽慢,忽静忽动,自由自在地在湖面上飞行。“真像是表演空中飞人的杂技明星啊!”我不由得叹道。“快看,那对共同体解体啦”,随着妻子手指的方向望去,雄蜻蜓正悠然的独自飞离开去,雌蜻蜓则尾部向下弯着,一边飞一边不停的做着点水动作,尾尖轻插水面,旋即又离开,动作轻柔,姿态优美,就象“蜻蜓”这个具有古典美感的名字一样,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其实,蜻蜓对人类来说是一种益虫,因为它每天都会吃掉大量的蚊蝇。小时候不懂得保护蜻蜓的道理,又经不住玩的诱惑,才有了伤害蜻蜓之举。而今,再也看不到捉蜻蜓的孩童了,人们更愿意看那些可爱的小蜻蜓,自由自在地飞去来兮。
2011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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