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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明是个我喜欢的编剧,总觉得,他比海岩好得多。喜欢他的起因就是《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这部优秀的电影。北青,1996年出品。
1997年第一次看这部片子,在大连外语学院破烂不堪的剧场里,和LIN一起看的。仍记得,看到师红受她姐姐之托,把存折送还给李浩明,讽刺李以后,李扬着存折泣不成声的那一段。我当时落泪了。LIN看着我,扑哧笑出声,把她的手绢递给了我。
最近这几天,忽想起这电影,在优酷里找到重温,完整地看了两遍之多。
不能不说,人对同一事物的看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转变。1997年初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因为经历的浅薄,遭际的平庸,虽然感动,但毕竟不会深入其中体会品味,是有所隔的,仿佛看的是别人的故事。而如今重温,看看片中的李浩明,仿佛是看见了自己,禁不住悲从中来,难以抑制。
底层的小人物,怀抱崇高的理想,是多么地艰难!付诸行动后屡屡不至,必然过着近乎凄惨的生活,这些,在俗世的目光中,又是多么地滑稽可笑。影片把这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不能、也不应该说李的结发妻子师慧就是错的。她对李无法理解,有着深层次多方面的原因。一个中年妇女,年老色衰,对生活的要求已经早剥离了理想的外壳。她要拉扯上小学的儿子,要应付生活中的各种琐事,要为具体生活产生的各种费用埋单。没有钱就寸步难行。她当然会对她认为只会坐在家里正事不干,没有收入,只会乱写浪费钱的丈夫恨铁不成钢。为了让李放弃写作,她几乎用尽了招数,最后,不得不以离婚相挟。她在心里大嚷道:我要享受稳定的生活,我要的是安心的生活!无奈,李为了他所追求的所谓“理想”,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他也在心里大嚷:你要那样的
生活是你的事!那你当初就不该爱上我这样的男人!
生活更胜于电影。都是些雷同的故事和对白。
两个人的婚姻终以破裂收场。他们,本来道就不同啊。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婚姻?而错误地走到了一起。其实,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在他们有着共同的孩子那一点上,是他们的重合交叉点,他们就再没重合过。这是个悲剧。
李是个精神世界里的朝圣者,是个物质世界里的圣徒。但他又决不可能彻底免俗,尽管他逃避,但他永远无法摆脱生活本身。“就像鱼,无法躲避水”。于是,他就刻意化简。他几乎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应酬,不知道怎么面对生活中必然发生的各种突发事件。写饿了,吃口凉泡面,过年了,改善一下,用两瓶啤酒就打发了自己。
师红与那痞子分手,李带她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后,去市场买只鸡给她补身体。买了只便宜的家鸡后,胆怯地问那小贩,野鸡怎么卖。小贩回答后,李一定是自觉囊中羞涩,买不起。又转移话题,问野兔怎么卖。小贩又回答了后,李一定是强掩羞惭,没话找话地说:兔肉,是不是就是介乎鸡肉和猪肉之间的一种肉啊?
第一次看这影片的时候,没太注意这段对白,如今反复地重看,看一次,眼睛就湿一次。生活,这就是现实生活!辛酸,痛苦,没有任何希望。这种没有希望不只是李的,也是师慧姐妹的,甚至,是那个对师红翻脸无情的痞子的。
师红对他付出的真爱,为他意欲抛弃的一切,换来的就是他无情的嘲弄。何德何能的他。恐怕,此生再也寻不到这样的情感了。
我。我也可以像李浩明那样,仿佛老僧入定般进入忘我的写作状态。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但,我毕竟不是电影里的主人公。写作是需要的,是心灵上永恒的诉求,但,我是要写作,但我更要吃好喝好玩好乐好。吃喝玩乐,对我缺一不可。否则,我一定把笔先扔下,搞定了这些再说。这就是俗世中的我和电影上的李的区别。
影片进入尾声,李似乎成功了。出了书,成了名人,也得到了师红的爱情。令人心酸地一笑--------仿佛,对男人而言,只有所谓的成功以后才会有“爱情”相伴到来。其实,谁都明白,于李而言,最需要的,不是一个能和他分享成功的人,而是一个能伴着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
这是一部如同诗歌一样的电影,有着开放性的结尾,以及纷呈的令人遐想万千的蒙太奇镜头。
“我和你妹妹好上了。”李对他的前妻说。呵呵。李想重蹈覆辙。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师红,其实更适合做的,只是李的红颜知己。男人时常搞不清什么究竟是红颜知己什么是情人什么是老婆。时常努力让上述这些名头发生角色和位置的实质转移。以为必须做了老婆才是拥有。却不知道,做了老婆以后,就是“重蹈覆辙”。以后破裂了(如师慧),就连原来的角色都不可能找回了。
恰恰正是全部的丧失。
多么令人绝望。“对海的渴望,让我远离了海。”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我说完了庸俗的台词后,最终才会选择保持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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