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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星卒斋主 于 2010-9-10 09:32 编辑
我出生的辽西小山村,用现在时髦的说法,是绝对的“原生态”,那是个用砖头打死人不偿命的地方。因为,不管你怎么细心和耐心,你也是决不会找到半块砖头的,一码的石头房、篱笆墙,就在这大山的夹缝中,走来了个小小的我,时间是六十年代的上半叶。
儿时,见过最大的官儿,大约就是公社书记,最大的理想却是当一名老师,因为我没见过比这还让人敬重的人,他们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让你背手听课,还能把你撵出课堂,放学可以不让你回家,放假能让你来护校;他们有那么多的知识,可以把装满水的玻璃杯倒过来而水却不漏,可以想办法称出张邮票的重量,可以把两瓶白水一掺而变成红色,可以看着1234567,唱出“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你说你能不倾倒,能不羡慕?所以那时,真如那首歌所唱的,“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说上一句话,惊天动地”,真的是啊!
上小学时,我的最大理想,就是考上了初中,那时村里的初中毕业生也屈指可数,毕业回来还可以做个代课老师,由学生而突然变成老师,这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呀,简直是从奴隶到将军;上了初中,就是想考上高中,因为在我之前,村子里只有两个人读到过高中,而且一人中途辍学。当时,全村考上高中的只有我们两个。一天早晨,当另一位拿着录取通知去我家时,眼泪便止不住地流,她说:“我爸不让去念书,要在家下地干活,为家里挣工分”!说完哭着跑出了我的家,母亲叹了口气:“这不是作孽么,这不”?!
我的这位女同学,是家中的老大,身下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母亲长年长病,家境十分的困难。那是在农村,辍学是总在发生的,只是她的学习特别的好,却没能与我一同去读高中。多年以后回家再见她,她总是躲着我,偶尔在村中见到,也总是怯怯的,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也继续读下去,目前的她,也就是现在的我,可是她并不能够。却早早地嫁了人,生了子,如今又离了婚……这就是知识的命运,无知的命运,贫穷的命运。贫穷与愚昧总是携手并肩。
上高中以后的理想,自然是上大学了,由于学习一直不错,所以便也信心十足,使我也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大学生,是我们近百户的村子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小山村沸腾了,绝对比粉碎四人帮还激动,那时的乡亲,并不知道大学和大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上大学究竟和过去的中状元是不是一样,我一个叫二奶的老人拉着我的手问:“小子,上大学是不是吃馒头”?后来证明,她说对了!从此,我也便成了乡亲们教育孩子的榜样。
想当教师的我,却没有去读师范院校,而是去了一所综合性大学,毕业分配时,我回到了我所在的市,先是想去电台,被人挤了;后来想去一所中专教公共语文,问老师,老师说“没大发展”;最后自己选择了去企业,说实话,只是冲着那每月多出的39元钱的远地施工补贴,为的是尽快还我念书时欠下的债,我的教师梦就这样破碎了。
近些年,却由于工作的变化,的确还真的正儿八经地给人家上了不少的课,算是偶尔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不论是办班,还是被邀请,每当看到听者课堂上的专心,听到课外喊我一声“老师”,我也总是那么的激动!总在想,我真的适合做一名老师,这职业真的好高尚!近几年,人们的称谓有些乱了,从同志经师傅,到如今的老师,已经让人无所适从,不过我仍对“老师”的称呼得意忘形,一声“李老师”,叫出了我的自豪,叫出了我的骄傲,叫得我心满意足,余韵未尽,不喝酒也能醉三天。
社会变了,人心变了,但追求高尚追求知识是不该变的吧,虽然社会的浊流也浸染了校园这块净土,“七匹狼”里有“人民教师”,“三条蛇”中有“眼镜蛇”,但期盼人性回归、渴望道德再建的心,还是不该泯灭的吧!阿门!
长大后,我也纳了闷了,我咋就没有成为“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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