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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真水无香 于 2010-11-12 01:55 编辑
夜已深了,我辗转难眠。过了0点就是新的一天,而这一天也意味着他离去已经第五个年头。
有人说,有些人死了,他还会活在我们心里。他就是这样活在我心里的。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我总是在梦里看到他,他有时默默在老房子的水池边做着家务;有时候,坐在他坐惯的藤椅里安详地看着报纸。我想在梦里亲近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发嗲撒娇,可是醒来知道阴阳两隔,伤心便会漫过我的心我的眼。。。。。有时候在噩梦里,我呼唤着他,一如儿时对他深深的依赖,可我总是触不到他,从梦里痛哭着睁开眼,我总在想也许是我有什么没有做好做对的,不然为什么在梦里他总是不肯跟我说句话呢?我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想他,虽然不再挂在嘴边,却把他移向更深的心里。
还记得小时候的弄堂,他就这么每天来来去去的上班下班操持着一家的生活;等到我大一点的时候,该是他退休享清福了,他继续为抚养我到处奔波。我总是看到他站在家门口,等着我放学、下班,那时候真的没有想过将来的一天,他会离我而去,直到我隔着玻璃看到他的遗体推进焚化炉,变成一抔灰的时候,我依然是不相信他已经走了的。那天我就这么站着,看着一个陪伴我走过人生那么多路的亲人,变成那么小一盒子骨灰捧在手里,我似乎看到了人生的虚无。。。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面对死亡,面对亲人的离去。。。。。。
后来当他的离去已经注定成为事实时,生活依然要继续,可是对我来说,我失去的岂止是一个亲人,更是一份心灵的依靠。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我走过的快一半的人生,心里的苦涩无法言说,我会痛哭会嚎啕,想起可以依偎在他身边陪着他吃饭,陪着他看评弹看京剧,哪怕是最后的时光搀扶着他上医院看病,都是一件多么幸福值得回味的事情。可是他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
人生最低潮的时候,我也庆幸过他走了,不然他会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我的不快乐?我从来没有祈求他保佑我,因为生前他已经为我做得够多,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担负起本该我父母所承担的养育的责任,所以身后我不再打扰他。只是每次去墓地,我都会凝神地望着墓碑上他的照片,我都在问:此时你在哪里呢?我与父母缘薄,可是跟他却是祖孙情深。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他在哪里,他是个好人,应该在天堂,可是我又多么希望他能重返人间,让我再见到他。
有时候我也会回想跟父母的缘分缘何如此淡薄,也会反省人生为什么有这么多机会却无法搞清很多的误会,也许这些都是因为固执。如果他可以多活几年,能够在大病后奇迹的复原,他一定会疏导我吧?就像那年,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一样,我一定会听进去的,一定的。他也会细细的跟我说妈妈照顾他的辛苦,一定也会原谅妈妈早年的不是,然后把这些宽容带给我,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尤其会听他的,一定会跟妈妈前嫌尽释,又何至像现在这样的结局,连她去世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人生,太多的遗憾,而那些遗憾甚至残忍到不会给你补过的机会。所以他心里一定是怪我的,不然为什么梦里总是这么沉默。
卡尔维诺曾写:“到了生命的某一个时刻,在你认识的人之中,已去世的会比活着的多。”而这一时刻已在悄悄的来临。我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静静的听着心灵深处花开花落的声音,也静静的等待着命运为我安排的结局。 可是我知道,在我的人生还没有落下帷幕之前,每一个无眠的夜里,他都会活在我的记忆里。
此文献给亲爱的外公。
2010年8月23日凌晨3: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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