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脸膛,粗壮的腰身,一无遮拦高亢的嗓门,说话动辄满口脏字,衣服上泥垢油垢是常住的客人,这就是大白菜姐姐,初中毕业就不想再念书的大白菜姐姐。
尽管大白菜姐姐是个种大白菜的,没什么文化,但却深知雁过留声(估计如今也留不下几个声了,雁都赤身裸体地飞到食客肚子里叫了),人过留名的道理。她的观点是宁愿穷死,也要轰轰烈烈地穷死——决不能死得默默无闻。
但一个种大白菜的,怎能轰轰烈烈呢?
一直快乐无忧的大白菜姐姐忽然郁闷起来了,整天恍惚得分不清白天黑夜,一次甚至将一棵光鲜嫩绿的大白菜活活地扔在盛猪食的盆里,待发现后,猪已经一口叉上去了,把大白菜姐姐心疼得流泪流血。
昨晚,通过和大白菜哥哥在床上的辗转反侧,大白菜姐姐决定写小说了,而且是超级长篇小说,不拿个诺贝尔文学奖决不算完誓不罢休,一定要为国争光,要知道,一场体育比赛的金牌都能上升到为国争光,得个世界文学奖的含金量就更高了吧?不是争小光,是争大光,大争光。再说了,截止目前为止,还没有本土的中国人得过这个奖呢,前几年高行健凭借《灵山》得过,但他是法国人,所以国内比较低调——我们是真注重乡土观念的。
说干就干,于是,大白菜姐姐推开大白菜哥哥的缠绵,仿佛消防车一般,扑灭了大白菜哥哥熊熊的欲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月光苦思冥想。
写什么呢?一个种大白菜的,一辈子和大白菜打交道,除了种大白菜卖大白菜吃大白菜就是晚上关上灯和大白菜哥哥在床上耍,写不出伟大皇帝胸怀天下胸怀百姓的丰功伟绩,写不出州官县官的嫉恶如仇爱民如子明镜高悬执法如山,写不出豪华酒店的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写不出腐败和黑社会结合得互惠互利互相保护互相爱护,写不出乌龟王八蛋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写不出无病呻吟没病找病的偶像派爱情……甚至连最垃圾的猪头格格都不会写。
想到自己如此无用,如此窝囊,痛苦的大白菜姐姐绝望地想到了自杀。
就在大白菜姐姐即将悬梁自尽的时候,她听到了大白菜哥哥雷鸣一般的鼾声。这个狗熊,与大白菜姐姐抱了一晚上也没达到目的,说睡还就睡了。
大白菜姐姐猛然开窍了,体裁就在眼前啊,如今各种欲望带着丑陋的面具抛弃了尊严抛弃了真理抛弃了道德把天都快摩擦成避孕套避孕药了,狼被驯化成了乖巧的哈巴狗妩媚在主人怀里幸福地活着(没被驯化的都成了图腾),稍微拂了主人的心意就是一巴掌,前院老驴头的女儿考上大学却没有学费后来就自杀了然后就风平浪静好象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来过这样一个女孩儿然而老驴头却化悲痛为力量一天到晚在床上把驴嫂折腾得直哼哼仿佛要报复社会破坏计划生育妄图生一群小驴似的。
对,大白菜姐姐很快就有了主意,没有悲悯,咱就上床,自己折磨自己享受自己,咱和大白菜哥哥耍得满床飞,或者满床飞着耍。对,笔名就叫满床飞。不过大白菜姐姐没有上床,因为就在大白菜姐姐的思维即将上床并且回忆着与大白菜哥哥满床飞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院子里那头驴气冲牛斗地仰天大叫,于是,大白菜姐姐灵机一动:她要更进一层,进到不写人,而写驴,写她自己变成了一头驴(可见大白菜姐姐确实具备作家素质,处女作就非常时髦地魔幻着),他奶奶的,真是舒服,既能同驴生活,又能同马生活,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还能优生优育,而且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想什么时候生活就什么时候生活,绝对自由。他爷爷的,多么幸福的一头驴啊,大白菜姐姐为直到现在才发现做一头驴竟然如此幸福而悔恨不已。
大白菜姐姐神往地笑了,她已经闻到了驴和马的味道了。她驾驶着欲望,浑身象着了火一样“腾”地来到了院子里。只见夜色亮如烈火月亮圆如豆芽,外面的驴儿和马儿正朝她抛着媚眼呢,当然,大白菜姐姐绝对不会与驴什么什么的,床上正死挺着大白菜哥哥呢,就让他象神仙一样快乐快乐吧。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闪亮的匕首一般“嗷”的一声,狼嚎一般,那时大白菜姐姐欲望着扑到了大白菜哥哥身上。
据说如今每年生产一千多部长篇小说,产品一样,而大白菜姐姐的驴系列必定在这滚滚的洪流里注入冒着热气的驴粪一样的新鲜味道,简直是蛋糕了。
对了,听说某个腐败分子要过生日了,大白菜姐姐没钱送贺礼,送两车大白菜人家又要将你打出门外(说不定连门都不让进,卫兵可绝不狗眼看人低啊),那就送点蛋糕表表对他们腐败的敬意吧。
大白菜姐姐嘿嘿地笑了。
2006/06/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