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4-17 22:09 编辑
4 月23号是雷三爷的五十岁生日,灌水家的冰蓝大姑姑4月初就跑上门来祝寿,这让一向节俭的雷三爷很是感动。望着妹子送来的一簸箩白面大馒头,三爷心里酸酸的。小说家穷,丫头们从来没穿过体面点的衣服,家里顿顿吃杂粮,星星点点的见点白面也是过年过节的事。本来,三爷没打量过寿,可也不能冷了亲妹子的一片心吧! 三爷的心思打从冰蓝姑姑放下馒头的那一刻起,木门就看在眼里,偷偷拉了嫣儿蹲一边商量。从大晌午到日落西山,两人嘴里没闲着,可正经主意一点没着落。 “姐,不然我们到理财家菲儿姐那借点钱!”嫣儿扫着地抬起脸来望着木门。 “不行吧,首版知道会骂死我们的!再说,菲儿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嫁的那女婿天天出去打麻将,整宿不回家,听着就让人心寒!上次她回家和三爷闹,非说三爷打小不疼她,逼她嫁的,哎!”木门收拾好灶台,又转身拨了拨煤油灯的灯芯,心事重重地说。 “那,我们跟首版说说,不定他有正主意呢?” “首版一天到晚得忙,别让他烦心了!” “那咋办啊?”嫣儿一脸的无奈。 “再等等吧,还有一段日子,备不住到时候就有主意了!”木门拿起炕头簸箩里的针线活,凑到灯光底下。昏黄的灯光映着她清秀的脸颊,长睫毛下面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愁云。嫣儿挨着木门坐下,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4月16的这一天,一大早首版就站院里喊:“木门、嫣儿,今天我要下山,你们带点啥?” 嫣从炕上爬起来,迷登着双眼趴到窗户跟前:“首版,给木门姐的红头绳你都应下多长时间了,今能买上吗?” “嫣儿,”木门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别跟他提这事,听着我都烦!” 嫣儿转过脸来伸了伸舌头,又冲着窗外喊:“木门姐说了,首版说话从来不算数!” “什么叫不算数,我不是记性不好吗,这次一定买上!”首版口里嘟囔着出了门。 “嫣儿,昨晚我想了,三爷过寿的事,咱不如私底下找找烟云村长,多少先在村里的帐面上支点,等秋里咱家卖了枣再还上!” “行,我最近多赶点绣活,到时候一准不拉帐!”嫣儿起了身,拉开屋门去扫院子。 三爷早就起来了,正坐西屋门坎上吧嗒吧嗒地抽烟,院里的两棵大枣树在他眼里晃着。木门快步走到三爷眼前:“三爷,春里风凉,别吹着了,回屋吧!” “嗯哪,木门——”三爷进屋时转过脸来,“你冰篮大姑姑来的事,散仙知道不?” “三爷,”木门上前一步,“屋去吧,你过寿的事首版操心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吧,我也知道家里的底细,可也不能怠慢了亲戚不是!”三爷的后脊背透着悲凉。 木门心里像被凿子凿了一样难受。家穷,没办法,日日月月都是一个样子,但是三爷的五十岁生日再难也得过,人一辈子能有几次五十岁啊!她匆匆回了屋加了衣裳,又钻进灶房拿了两个菜面饼子给嫣儿说了声就冒着小雨下了山。 四月的雨细如牛毛,点点飘过木门眼前。她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抹一把,竟也分不出那是雨那是泪。弯弯曲曲的山路绕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两旁的低矮灌木像极了丑而贫穷的山里人,没见显出一点绿的气息。山坡上,已经有人开始播种了,木门想起了能干的傲雪姐和诺儿,想到她们两家高如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大丫头二丫头,心里不由地温暖了许多。清明前后点瓜种豆,她们大约都出门到地里忙去了。傲雪家住在东山头,诺儿家住在西山头,虽说站在一家的屋顶上能看见另一家的烟囱,可要是走近却不是容易的事。见山跑死马,老辈人都这么说。木门先上东山傲雪家里,一进门,大黑就摇着尾巴跑过来。 “哟,木门啊,这大早晨的,你咋跑来了呢,家里出啥事了?”傲雪正蹲在院里分薯苗,大丫二丫在一旁帮忙。 “姐啊,”木门的泪水顺着脸向下淌。 “别哭,啥事,赶紧说,你急死我了!”傲雪停了手里的活计,焦急地望着木门。 “4月23日是三爷的五十岁生日,家里穷,姐也知道,”木门心里发悚,说话不敢大声,“我心思着各家多少出点,让三爷高兴高兴!” “哎呀,我当什么事呢,你可吓死了我,三爷的生日我们当小版的自然要出力,昨我还跟他爹商量来着,今你来得正好。家里有半袋白面,三瓶散装老白干,你先带回去,过两天我就回家帮忙,多大的事吧,瞧你那眼泪汪汪的!早上吃了没,大丫,赶紧给木门姑姑舀碗汤去!” “不了,傲雪姐,我得快点回去,家里也有活计呢!” 木门止了泪,脸上露出笑意。 “那也行,木门,回家跟三爷和首版说,到时我一准去!”傲雪一边说一边从屋里拎出半袋白面麻利地用塑料布罩了,将三瓶散装老白干装进提篮里,临了还拽了几根腊肉搁篮里,“木门,别操着啊,三爷的生日一准不会让你一人为难!” “哎,”木门欢喜地看着傲雪忙碌,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回家的路上,远远地木门就瞅见烟云村长和学校的高原老师正一前一后说笑着迎面走来。她赶紧立住,放下肩上的东西站在小雨里等。 “看看小说家的木门啊,”烟云村长对高原老师说,“你这学生啊,那那都好,就是不尊重领导,我一去小说家她就叫那只大白鹅啄我,你看看,你看看,”烟云撸起袖子,亮起一片青紫,“都成什么样了!” “村长,那是你惹了鹅,和我什么关系?”木门先走到老师跟前鞠了躬,又转过身去冲烟云做了个鬼脸。 “你这是去哪儿?”高原老师问道。 “我才刚想说呢,老师,4月23是我们家三爷的五十岁生日,老师一准去啊!您唱唱酒歌,热闹热闹!” “请不请戏班子啊,”烟云抢前一步凑到木门跟前。 “小说家穷,村长又不是不知道,那有钱请戏班子啊?”木门撇了撇嘴,白了烟云一眼。 “这样吧,村里出钱请戏班子,那个那个...再给你家预支些钱,好好给三爷闹闹,高原老师到时去做司仪,咱红火它几天!”烟云放下衣袖,黑紫的脸上洋溢着春意。 “真的!”木门猛地跳了起来,“说话不兴变的啊!” “放心吧,木门,领导说话一言九鼎!”高原老师右手拢了烟云的肩,又抬起左手用力地拍拍了烟云的前胸,“没错吧!” “啊!”烟云张大了口,露出一副尴尬的样子,“我本是说闹的,高原,你不该——” “领导说话一言九鼎!”木门绽开桃花般的笑脸,提着东西飞快地跑了。她听到身后传来高原老师爽朗的哈哈声和烟云村长半带自嘲的嘿嘿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