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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于民国初年，无可奈何地受到晚唐亡帝李后主特殊嗜好沿袭的迫害，从小双足就受尽裹缠之苦，形状畸形不说，走长路还脚疼。不过，顺应潮流被美称为“三寸金莲”。
爹娘去世得早，她跟着哥哥嫂子长大，打小就懂事。
15岁那年，家境窘困，她被送到城里一户地主家当童养媳。她怎样陪同公子成长的始末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她进门五年后，公子就病逝了。
再过了两年，地主过继了堂兄家的李姓侄子，她于是有了自己另一个丈夫。那时的她，已经由一个青涩的黄毛丫头变成了会操持家务的能干儿媳。
只是多年来，她不曾生育一儿半女。有一年发水灾，家里住进来一对带三个孩子的外地夫妇。她看着他们的孩子，各个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那个被抱在怀里喂乳的三小子。一有闲空，就来抱孩子，或逗他玩。
半年后，外地夫妇要离别时，想到又要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再看看她不舍的神情，一咬牙，将孩子留给了她。
从此她精心喂养起乳名叫“宝贝”的属于她的孩子，起早贪黑悉心照顾里，本就不圆润的她愈发清瘦了。但眉宇间，添了喜悦和希望。
李姓侄子是个忠厚老实的人，疼爱她，更喜欢孩子。宝贝就在他们的呵护与略微的娇惯下渐渐长高了。
有一年正月十五，街道放烟火耍花灯，他背着宝贝去看热闹。人山人海的拥挤中，他被踩踏在地，但手里高高举着宝贝。热闹散后，她哭喊着找到了失散在人群中流着鼻涕眼泪的宝贝和他被踩扁的身体。
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她葬了他，再送走了公婆。那一年，她34岁。
此后漫长的日子里，她守着孤灯，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宝贝，并陪着他读书。随后，又抱养了一位叫风莲的女子，做了宝贝的姐姐。
其间，喜迎了新中国的成立，再接受了财产充公的厄运。好在她有一手绣花的绝活，加上天生的勤快干练，姐弟俩一直没被冻着饿着。
许是在宝贝身上寄托了太多厚望的缘故，对风莲要求一向苛刻的她，对宝贝就过于宽松甚至溺爱了。以至于，小学时代，宝贝就不爱学习骄横无礼，后来更因上课爬窗台顶撞先生被送回了家。
温柔娴淑的风莲一路顺利地学习，后来被推举为当地一所知名小学的名办教师，并嫁给了一位在药监局工作的男子。她激动地拿出陪嫁的首饰，给风莲置办简单的嫁妆。
宝贝则遇到了铁路招工的机遇，每月还能邮寄回来一些钱贴补家用。
儿女不在身边的日子，她重操旧业，靠刺绣和纺头巾挣点零花钱。偶尔，察觉胸部有点疼，从小操劳的她没当回事，就那样继续忙碌着。
再后来，宝贝娶妻生子，她当了奶奶。大街小巷里，经常见到她抱着或牵着孙子孙女的手，迈着三寸金莲，颤颤巍巍却又乐乐呵呵行走的身影。
及至孙子孙女上学，她大字不识几个，却会像模像样地开导他们：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学习要用功，像你姑姑那样。
儿子工作，儿媳做生意，家境越来越殷实，她却无福消受了。她病倒了，乳腺癌晚期。听人说很疼，也见过她背地里一个人悄悄地撩起衣襟呲牙咧嘴过。但到去世前一夜，都能听到她爽朗的笑。
她，就是我的奶奶，享年7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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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4-15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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