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茉莉花开 于 2010-8-17 16:57 编辑
老树
这是一棵老树。
这是一棵老柿子树。
这是一棵生长在我老家村口水库边的老柿子树。
不知道它的年龄有多大，也不记得它是原本就在从前的沟边长着，还是在后来修了水库后才栽上来的。
在我从小的记忆里，柿子树占据了很大的空间。它对我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现在人投给它的观赏的表情。
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它是我们孩子们解决饿感填起肚皮的唯一来源。从夏天它挂上指头蛋大的果实开始，我们就围着它打转转，一直到秋后做了柿饼、柿坠、柿皮，每家都压上满满的一大缸，等它上面上好厚厚一层像白面粉一样的霜，那就是我们孩子们整个冬天，一直到来年粮食断顿的二三月最好的零食了。
这一段记忆来得太长，印得太深，观赏的表情根本就无法诠释我内心对这老柿树的爱戴和感恩。它是我的母亲，它的果实像母亲的乳汁一样，给我们孩童时瘦弱的身体以营养。
孩童时家乡的小山村比现在还小，村南村北各有一条很长的土堎，堎坡上长着高大整齐的一排柿子树，我们都管这堎叫南堎北堎，到了秋天柿子熟透的时候，那景观确实也是好看。村子是南北走向，房子都是坐西向东，门口就是这条从村南秦岭的垭口延伸下来的大沟。因为这条垭口不是很大，流淌下来的水没有成河而只是一条沟渠，沟渠里的水是秦岭主峰太白积雪融化的，清凉甘甜，我们就是喝它长大的。沟坡上全是杨槐树，只有沟边仍然栽种着一溜的柿子树。那么这棵老柿树，看来就成为已经很多都不在了的老柿树的代表了。
这棵老柿树静静地守在村口，几十年来，在它自己年年花开花落的同时，也见证了我们这个小山村的变迁。
村里的房子由原来的土坯房盖成了砖瓦房，又由砖瓦房改建成了现在的二层楼房，那楼房的门面一律都贴上了白晃晃的瓷片，洋火得把从前那小山村的土气一扫而光。
门前的这条沟，在热火朝天学大寨的年代，集中全公社的精干劳力，用了三年多的时光，修成了现在的水库。那个年代仍然是一段即深又长的记忆，尤其是当年处于热血青年的一代人，更是印上了深深的烙印。不要说我们出身在农村的青年，在这水库工地的劳动大军中，从城里下放来的知识青年的身影也占去了一定的数量。可喜的是，当年的这些水利工程，至今仍然发挥着它的作用，灌溉造福着下游广袤的土地。
从村子过水库坝面到乡上的这条道路，一直泥泞不堪，改革开放以后它成了村子发展的绊脚石，秋后果子成熟季节，正是连阴雨的时候，卖水果出不了村成了村民的一大难题。如今，村村都通上了水泥路，水库坝面也打成了水泥路，还给它的两边装上了醒目的红白相间的路标柱。
这一切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过这棵老柿子树的眼睛，它就是树立在村口的一块活石碑，记载着随时代的发展进步，小山村的每一步变化。也记载着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生活的酸甜苦辣、家长里短、喜怒哀乐。
我就是绕着这棵老柿子树长大的。在它的身边，有我和伙伴们拔猪草、翻沟戏水、沟坡拾柴、与对岸邻村孩子骂架的身影；更有我背着书包，从它身边匆匆而过去上学的身影；还有我当年告别亲人，离开村子外出上学时抛洒在它身边的眼泪。
工作以后，它成了树立在我心里对故土难以割舍的情怀。每次从外地回家，跋涉老半天终于上到水库坝面，看见对面水库边上的这棵老树，我就知道，到家了。
站在我家的院子，就可以看见水库坝面。每次家里有什么事，只要家里人知道我们回家的时间，一家人总会站在院子张望，看见有车上了坝，父亲就早早站在了这棵老树下面等待我们。他那老年时佝偻着身子，两手臂背后，手上拿着掉得长长袋子的烟袋锅的身影，总是在我回家一上坝面和这棵老树一起进入我的视线。以致于在他老人家去世后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每次回家只要一站在坝上，幻觉里这棵老树下总有父亲那佝偻的身影。
从此，这棵老树就成了我生命中永远守候的老父亲。
在这块接纳我生长的土地上，也同样让我接受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恐惧过后的坦然。
那年春节回家，面对病重的父亲，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紧紧地抓住自己不丢。父亲不在了这个家怎么办？没有了父母我们怎么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亲人将要离别的痛苦，撕心裂肺，回城时眼泪从老家一直流到了城里的家，流了100多公里。
父亲走后，母亲虽然卧病在床，可每次回家知道有老人在就是我的家，理直气长，要什么拿什么。等母亲也走后第一次回家，感觉已经有些不太对劲，当看见院子只有一把锁子在看守家门时（弟弟弟妹下地干活去了），站在院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泪水早已顺着脸面滚落下来，好似自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母亲长达5年的卧床病痛，让我深切感受了疾病所带给人的残酷折磨，承受它需要同承受死亡一样的勇气和力量。在经受这一切的过程中，自己也长大了，能够坦然的接受死亡，对于受病痛之苦的人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如今，站在这棵老树下往水库上游看去，中间突出的地方我们叫它嘴峰，那是村上最初的老果园，我家的老果园也在其中。小弟给老园子栽种有桃树，梨树，杏树，还有猕猴桃，父母亲就安睡在这花果园中，依山傍水，他们一定很幸福。
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秦岭、水库、山村、老树......，我的家之所在，我的根之所在，想起你们我总是情不自禁，因为我爱你们爱得那样深！
[/foP}'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0-8-17 00:22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