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微言 于 2011-4-22 21:57 编辑
一、 老公的奶奶一生富有传奇经历，她在世时，希望我能为她立传，但是我所知有限，一直未能如她所愿。直到她逝世之后，我才站在我的角度，写了一篇祭文。 事隔六七年之后，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我的公公也撒手人寰。 公公婆婆和奶奶是生活在两个世界观里的人。奶奶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是一辈子给人的感觉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琴棋书画样样来，二十年范家公馆大小姐的身份延续了她一生的雍容高贵；公公的父亲虽然是大地主出生，但是与公馆相比，还是寒碜了许多。公馆没落，土匪横行，奶奶被迫下嫁到山寨上当了地主婆。后来，公公的父亲被土匪打死，奶奶再嫁，因此，公公的一生就充满着艰辛和磨难，当奶奶以自豪而又炫耀的口吻对我说：“《红楼梦》几乎再现了我们当年的范家公馆”时，公公几乎是面无表情的。
二
奶奶一生以大小姐自居，从不参加生产劳动，陶冶情操的琴棋书画牌倒是一样都不落下，注重保养，一年四季营养品从没有间断过。公公的一生非常节俭，他和奶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结婚十几年，除了亲自给他打了一件毛衣，买了一件羽绒服之外，几乎没有见他买过什么衣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穿的几乎都是那些旧的，或者是老公穿过不想再穿的衣服；饭桌上，菜肴也简单得可怜。节俭的公公一家和追求品质生活的奶奶生活在一起，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公公逝世时，我拼命的给他包纸钱，大叠大叠地，嘴里说道：生前舍不得用钱，死后就大大方方的用吧！ 四姑妈说，别看你公公一生节俭，但他兜里从来没有缺过钱。 是啊，印象当中，公公家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也不是没有钱花。老公兄弟买房，公公拿出部分积蓄出来；我们买房，公公明说是借的，实际上我们知道，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省吃俭用积存下来的，他查出癌症时，我们欠他的钱都还没有还完呢。 三 由于奶奶一直向往过城里人的生活，所以，当我以二十岁的年龄和老公走进婚姻的殿堂时，第一个请的不是公公婆婆，而是奶奶，诚心邀请她来我们的小家住。那时奶奶对我的印象好极了，夸我孝顺，懂事。 但随着一起相处的日子，奶奶突然发难和生气往往令我们措手不及。当傍晚下班回到家，老公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我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时，奶奶冷不丁地在背后哼哧一声：“真是钉钉配斧头，配得好哦！”羞红了脸的我慌忙把手拿开，从此再不敢在奶奶面前秀恩爱；当我们周末睡得正香时，奶奶把门拍得山响：“都快中午了，还睡，睡着长膘啊！”当老公叫我洗脚时，一直是单独洗一盆水的奶奶大骂老公没有孝心，眼中只有媳妇，没有她这个奶奶，并借机闹得天翻地覆，直到我说好话，老公跪在奶奶面前认错时，奶奶才满足的鸣锣收兵。我敏感的神经再也经不起折腾，每天回到家里就像只惊弓之鸟，有时借机和老公吵一架，赌气说离婚，奶奶满脸赞成的样子，让我知道了我们相处时给对方留下的糟糕印象。即便这样，奶奶在外，仍然逢人就夸她的孙媳妇如何如何好，给足了我面子。 当了四年的惊弓之鸟后，我们决定把这套集资修建的房子以原价格卖掉，搬回我父母家住，至此，我才得以逃离牢笼，欢快的扑向妈妈的怀抱。 四 和老公认识时，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天真和热情都被写在脸上，特别是对这样组合的家庭，更是充满好奇。老公把我带回他家，公公就认定了我会成为他们家的媳妇，还悄悄的叮嘱老公：这个女孩儿好，你以后可不许对不起她！嫁到他们家十四年，就听到公公说了我十四年的好字。直到临终前，还亲自听到他最后一次说我心好。 其实好的不是我，是公公。公公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奶奶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她没有少回家告我的状（懒啊，不懂事啊，不知道见机行事等等都是我当初最大的罪状），公公听到耳里，明白在心里，从不说高矮；每次我和老公吵了架，公公总是站在我这边，教训他的儿子；我们工作了十年左右，还是存不起钱，眼看着城里的房价翻番的涨，老公心里愁啊，又不好意思向大人开口借，我倒是很心安理得的住在我父母家，继续懒散着，享受着“平民公主”般的待遇。倒是公公，明白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想让我和老公真正的成长起来，还是得自己有个家。于是，他又主动帮我们凑钱，在零五年买了现在这套商品房。又在零七年亲自动手帮我们搞了装修（当时我们一点多余的钱也没有，公公能帮我们搞装修，我们很感激，所以，不敢在装修时融入自己的想法），眼看着两个儿子都在城里买了房，公公和婆婆也该享福的时候，不幸却降临在了他的身上：零八年九月查出肺癌，今年三月离逝。享年六十六岁。 五 从奶奶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极度享受的母亲形象，一生只为自己着想，虽然追求着品质生活，但在农村这块土地上，仍然有些“曲高和寡”，格格不入；在公公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谦和乐观，积极向上，善良正直的父亲形象，虽然平凡，但平凡得伟大。（2011.04.21）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1-4-21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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