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云享耳 于 2011-5-2 19:51 编辑
好多人知道西湖满觉陇以桂子而博得幸名,然而,春三月里,越过几个山洼,有一处桃花地。三月桃花,在整个洼里做些粉红的梦,一个梦连一个梦,山色葱郁,蓝天下几片云,在春日的傍晚逗留不去。
我那时还小,扎个羊角辫,常随老爸走过那些桃花林,新果落枝后几日剪枝去过,早春翻土也去过,至于花开了,更是戏耍的后花园。家里的窗台、案几上常有新鲜的桃花,梨花、杏花,用酒瓶装了水,插入瓶内,煞是喜欢。遇到起风的时候,家里门开着,桌子上就会有凋零的花瓣。老妈用手拂去,撒进屋前的橘子树下。
后来,因为学习,更因为长大,桃花坞去的少了。老爸会带回一枝给他的宝贝女儿。那时,家里一个租住的房客,也会央求老爸带给他。他是一个长发的小伙子,毛绒绒的胡须下是洁白的牙齿,说话不多。雨天里,看他背着一个画夹,打着一把黑伞,消失在村口,偶尔也会带些花花草草回来,然后闪进房间,关上门,背对着窗户,在一块布上不知道涂些什么。
高考前一阵,内心有着莫名的烦躁,看谁都不顺意。有一天,听见房客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原来小胡子的爸爸来了,大意是要他回去。我听见有纸板摔落的声音,我不敢开门,老爸老妈却在帮劝说。第二天,他便走了,临出门送我一幅画,原来是我家案几、窗台的桃花,在他的笔下更加艳丽,稍许朦胧。很想问一声,他家在哪里,只是憋着,对他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突然在考前安静下来,而且也考得出奇的好。然后顺利升学,工作后,举家搬迁城内,翻出旧物,其中便有那幅画来。他在我家租住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并无交集。只是偶尔听过一句他唱歌,很落寞,是王杰的《半梦半醒之间》。
后来读诗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难道真是相遇可欣的女子么?不见得吧。也许是缅怀一段如春天般的青涩年华。更多的时候,在前朝,桃花只作为春天的形象代言。多年来尤其喜爱张旭这首,“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一幅山野桃花流水图,跃然纸上,令人心生归意。而一介女子,在我的心里,永远有个青年男子在老屋的隔间里作画,画上桃花飞,花在花中追。在老爸老妈的只言片语里,后来晓得是美院的学生,最后硬是被父亲逼回去了。家在哪里,也没记住。
有一天,幼儿园回来的女儿,在床底下,居然又找出了那幅画,只是被她用水彩笔涂了更多颜色,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第二天,带着女儿,翻过山头,气喘吁吁,周末的阳光温暖了整个山谷。女儿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嘴里嚷着,给我几支花啊!采几支插在她的小背篓里,然后又被她抱在怀里。
以后兴许不常来,于是照些片子,整理整理,发上来。在阳历四月的夜晚,气温骤降,雨声淅沥,明天的山头,定然落红缤纷,一部分桃花的谢幕,将把春天带到更深。想起一首歌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