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春雨,终于来了。我像一株植物一样,等了你一个漫长的冬季。
一大早,推开门看见闪闪亮亮的雨丝,在天空里密密的交织着、缠绵着。我的心头涌起一股冲动——真想像个孩子似的跑到野地里去拥抱你,亲吻你,让你来濡湿我干裂的唇,让你来洗濯我迷蒙的眼。可又怕别人笑话我。
真是一场喜雨!
还记得一千二百多年前的那位贫病的诗人吗?他吟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雨的性子总有些腼腆,喜欢在夜里无声地潜来。植物却不是无声的,分明听得见它们欢快的笑声。门前那一畦菜喝足了水,仿佛一下子长高了许多;菜叶子涂了一层油,绿得令人年轻,还有那零星夹杂着的几朵早开的黄花,显得有些俏皮。河对岸的几株雪松则有些寂寞,万根松针却穿不住一滴雨珠。雨渐渐大起来,由丝成点,击在河面泛起涟漪。绿水本无忧,因你而皱。
燕子应该到了吧?正当衔春泥的时候,怎不见它们玄色身影?怀念它们在烟雨中的电线上站成五线谱的样子,那是一首立体的迎春曲。
春雨无声地落。
这场雨让我想起外公借给我穿的那双木屐鞋;踢踏地走着甩脏了裤脚,夜晚默默地在昏灯下洗涤春泥。
这场雨让我想起外婆常用的那顶油纸伞;伞是烟雨江南里最靓丽的符号。竹杆做的伞柄,竹篾做的伞骨,蒙一层厚厚的牛皮纸,刷几通粘稠的桐油。细密的春雨飘在伞面上沙沙得响,雨骤了,沙沙声成了急促的咚咚声,似拨浪鼓。
听了半夜的雨声,连我的梦也湿漉漉的,绞得出水。第二天醒来还在落呢!
春雨呵!你可真像个孩子,来了又不肯轻易地走,带着一丝倔强的孩子气,落了整整两天两夜。真让人着恼、怜爱,可又无奈它何,像命里注定的那个欢喜的冤家。
春愁莫不就是这么来的?
2011,3,22雨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