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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6-22 13:01 编辑
一刻
半部堂
那天,我正和姐妹们在家里玩耍,母亲赶集回来。放下菜篮子,让姐姐摘菜。叫我跟她出去。母亲在前面走着,我小跑着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村前的自留地玉米丛里,母亲才停下,又不时张望着来时的路和别家的自留地,显得很神秘。正在我出神的时候,母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又是一层纸包,再打开,里面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猪肉。母亲一把把猪肉塞进我的嘴里。我的唇,我的舌,我的胃,顿时被这块又油又香的猪肉滋润,都欢快地唱起歌来,就像久旱的小苗忽然受到小雨的滋润,拍着小手在雨里舞蹈一样,我的小手也舞动了起来,用手擦擦嘴,又用舌头舔舔手。抬头看母亲,她正用一种幸福而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吃下去的是神丹妙药,吃下去的是她的希望的种子,是她种下的树苗。母亲摸着我的头说:“回去,千万不要告诉姐妹们,破小子(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我默默地点点头,从此,我知道了什么是偏爱,破小子(男孩)的价值。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要到村外两三里的香庙去上学。那天,漫天飞雪纷纷扬扬,不一会,道路沟渠都被雪覆盖,很难分出哪是道路,哪是沟渠。天黑了,雪小了。我们一群小伙伴像一群小企鹅一样在雪地上挪动,挪向村里。刚进家门,母亲就赶忙帮我脱去外套,脱掉湿湿的鞋子。我的双脚早已冻得通红,失去了知觉。母亲先用外套把我的小脚擦干净,然后解开她宽大的棉袄,把我塞进了她的怀里。我的双脚踩在她的裤腰上,贴在她的肚皮上,温暖而又软滑。接着母亲麻利地用一根绳子从外面连她的棉袄一起把我扎紧。我就像袋鼠一样藏在母亲的怀里。就这样,母亲带着我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08年暑假,我回老家看母亲。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母亲知道我在南方喜欢吃龙虾,就到街上卤菜店买些龙虾回来,父亲买了瓶雪花啤酒。在母亲不到12平米的小屋里,我们一家三口开始了晚餐。父亲只喝了一小碗啤酒,其余的都倒给了我。母亲帮我夹了龙虾放在碗里。母亲70多岁了,也喜欢吃龙虾,但壳太多太硬,她对付起来比较吃力。我便把剥了壳的龙虾,蘸好了酸醋,放进母亲的碗里。母亲仿佛吃了一惊,一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待遇似的,她抬头看着父亲,父亲正低头喝着啤酒。这时,我又把另一条剥好的蘸了醋的龙虾塞进母亲的嘴里,母亲慢慢地咀嚼着,我分明看见她干瘪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花闪烁。我同样也给父亲剥了一条。昏黄的灯光在两位亲人的满头白发上闪烁着,小屋里顿时感觉明亮了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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