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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苏子 于 2011-3-1 13:35 编辑
现在，是六月。家乡的杜鹃花，怕早已是落红遍地了。而我的窗外，总有一只孤独的杜鹃鸟，早早晚晚的，在冷旷的远方，泣血声声。萦绕不绝的，还有小海的故事，一直在我脑海久久久久地盘旋，始终不肯落下。以至，寝食难安，身心不得安宁。终于，在这个夜里，找来一盒香烟，燃上。一吸一吐之间，我的双眼开始模糊了起来……
一、
其实，每个人都是在很认真地活着。不管是为名的，还是为利的，谁能说他们不是在认真地活着？为名的，在呕肝沥胆地想着怎么扬名，想得认真；为利的，在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捞利，也捞得认真。
而十八岁的小海，也是一个在认真活着的孩子。
虽值青春年少，但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之下，小海那副瘦瘦弱弱的书生模样，便少了许多明朗与阳光。厚厚的镜片后面，看人时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郁。去年高考结束之后，小海便一直待业在家。时间一长，小海实在无法忍受父亲那成天的唉声叹气和充满责备的眼神，又因为无所事事，于是开始沉迷网吧。
沉迷网吧的小海，并没有跟别的孩子那样迷上大型的网络游戏，而不能自拔。相反，小海是一个非常热爱文字的人。也许，正是因了对文字的那份情感，使得他有别于其他同龄的孩子，而多了一些那个年龄不该有的忧郁。小海在网络里开通了自己的QQ空间，记录下了自己无处可诉的心里话，也记下了自己对人生的理想与追求。小海非常喜爱自己这么一片小小的天空，他写的很认真，也很用心。小海朴实无华的文字，打动了许多同龄人，也吸引了一个女孩的目光。
就这样，一个在认真地写，一个在认真地读。两颗心灵，在大半年的时光中，不知不觉渐渐靠拢。
一天，小海给那个女孩打电话说，阿静，我想见你！
电话里头，短暂的沉默之后，阿静笑了，说，你就不怕见光死？
怕！怎么不怕？说到这里，小海故意停了一下，然后又哈哈一笑，说，可是，我更怕，我不见会后悔死啊！阿静，现在是四月，人间四月天呢！你来了，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我在日记里写过的、你曾说过要陪我一起去走走的地方。所以，还是请你来我这吧，好吗？小海柔声恳求着。
嗯……阿静稍有犹豫，你让我考虑考虑吧，好吗？
呵呵，难道还怕我拐卖了你不成？还考虑？来吧，阿静，我真的很想见见你！你不会不想见我吧？
小海哥哥，别这样说，我相信你！阿静急急地说。她不愿她的犹豫，被小海当成不信任，一点儿也不想！阿静知道，小海是个极其敏感且自尊心极强的男孩。然后，小海听到阿静轻柔的声音在说，小海哥哥，这个周末，我来见你！
小海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所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二、
那天夜里，小海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一直回响着阿静柔柔的声音。
这个周末！一想到这句话，小海就忍不住微笑。
今天星期几了？小海拿起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发呆。漆黑的夜，有微凉的夜风，轻轻摇动着窗帘。窗外，草丛里的纺织娘低吟着，不眠不休。家门前的小池塘里，年年此时，便会住上一群小青蛙。一到夜间，便开始了它们的乡间小唱。
才星期二，还有三天呢，唉！小海禁不住叹了一声。小海起身下床，推开窗，凝望着夜空。
幽蓝幽蓝的夜空，缀了几颗星子，钻石般，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弯玄月，挂在半空。
阿静，是你么？那是你的眸子么？小海低语着。他低了头，反复用手抚摩着手机，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那一连串熟悉的数字之后，手指却停在了那个绿色的按键之上。
再按，再切断。如此反复几次后，小海嘲弄地笑自己，无药可救了！
爱情！什么是爱情？阿静，十七岁的阿静呵，就是我的爱情么？一想到阿静，小海的心便一阵悸动。似乎他的心，被什么东西使劲儿揪了一下，牵牵的、软软地慌。十八年来，小海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小海的心一忽儿高起，一忽儿低落，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而强大的力量，在他的内心呼啸盘旋！
那一夜，小海的心彷如在半空，晕乎了一整夜。
三天的时间，总算过去了。在小海看来，即使是高考的那三天，也没有这么难熬过。
周末，上午十点，小海放好了他的单车，在车站门口来回不停地走着。时不时的，抬手推一推眼镜，翘首朝站台里张望。小海的心头如有一支鼓槌，咚咚咚地擂着。一个小时过去了，阿静终于走出了站台。见到阿静的那一刻，小海的大脑唰地一下，成了空白。这几天，小海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见面时的台词，此刻却连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
一袭白裙黑发的阿静，如青莲般小小柔柔的模样，略带羞涩地、静静地望着小海。圆润饱满的前额上，几丝秀发被微风拂过她洁净的脸颊。一双眸子，弯月一般，满满地蓄了一泓秋水。小巧秀气的鼻子下面，微微翘起的嘴角，噙了一丝微笑。这微笑，让小海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
小海傻傻地、定定地看着阿静，直到阿静的脸上飞上两片可爱的红晕，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呵呵。我们，走吧？小海连忙道歉，并朝阿静伸出了手。
嗯。阿静轻轻应了一声。略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小手，放在小海的手掌心。很自然地，小海牵起了阿静的手，来到他的单车旁。当阿静温凉的小手被小海温厚宽大的手掌紧握着的时候，他们相视一笑的刹那间，世界在他们眼前消失了。小海那双沉郁的眸子里，跳跃着两簇火星。
在那双眸子里，阿静看到了自己烂若桃花的笑颜。
小海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呀？坐在后座上的阿静，仰起头，大声地问。
去哪？我要拐了你去卖掉呢，哈哈。心情舒畅的小海，故意逗着阿静。
也许是因了爱情的力量，平日里跟父母亲都不大说话的小海，却跟阿静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三、
小海带着阿静，一路飞奔。喧闹的城镇，被他们远远地撇在了身后。他们撒下的欢声笑语，醉了春风，也醉了两颗年轻而雀跃的心。
突然，吱的一声，小海停下了单车，单腿支在地上。阿静从后头跳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走到小海面前，扬起红扑扑的笑脸，兴奋地问，小海哥哥，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地方吗？啊，油菜花呢！真的好美！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见过真正的油菜花，呵呵。说完，也不等小海停稳单车，便独自跑到田野间，充满好奇地这里嗅嗅，那里摸摸去了。
那一天，是四月的天。
远处，有黛青的山，疏朗而挺拔。晴好的阳光，如流金，倾泻而下，烈烈地唤开了山脚下一畦一畦的油菜花。调皮的清风，绕过山坳，又呼地一阵儿来到田间，撅了嘴，把油菜花香从村头吹到村尾，浓浓郁郁的，沁人心脾，嗅得人格外舒坦。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小海，对油菜花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小海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只是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花，能够有它的香。就像，世上也没有任何一种香，能够代替母亲乳汁的香一样。小海曾经在自己的文字里写道：油菜花，能够隐热烈、灿烂于其朴实无华的外表下，无意与万花争宠，只懂得默默地装点大地，默默地奉献自己给人间的精神，我爱！
山的脚下，有一座小村庄，稀疏的房屋，零星地散落在山脚下。在村子与山之间，静静地卧着一条长长笔直的铁轨，日日夜夜，带着隆隆的列车，从远方呼啸而来，再打小村庄旁边经过，又呼啸着去了远方。越过铁轨，田野变得更为广阔。油菜花们更以铺天盖地之势，滚滚地扑到人们的身前。一望无垠的田野之间，一条条凸凹不平的田埂，纵横交错。在每条小径上，都满满印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深浅不一的痕迹。小径的两旁，齐整地长着两溜儿嫩绿的野草。野草丛中，开满了许多野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那么细细碎碎的样子，却又无所顾忌地张扬着它们的生命。
所有一切的一切，伴随着小海一天天的长大，而格外温暖，格外熟悉了。有些贪恋地，小海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放稳了单车，把双手插进牛仔裤兜里，偏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眼前这个快乐的女孩，思绪停顿在了那条铁轨之上。
十八年来，在小海的心灵深处，那条铁轨，是他小小的人生里，最天马行空也最希望实现的梦想。白天，小海喜欢一个人，摊开了双手，歪歪倒倒着走在那条轨道上。夜晚，躺在床上，小海便会倒举了双手，枕在头下，静静地聆听火车奔跑的声音。那个时候，他都在想，轨道的尽头，到底有些什么呢？他跟自己说，等他长大了，一定要跟着铁轨行走一次，看看远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四、
小海的这个梦想，成了他内心最隐秘的东西。小海觉得，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么幼稚的梦想。可是，这一次，小海暗自决定，要带着阿静，一起去那条铁轨上，走一走。他想问一问阿静，愿不愿意，陪着他一起去往那个远方？
小海哥哥，这路边的野花好漂亮呢。快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好吗？正当小海陷入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阿静的大呼小叫声。
哦，来了。小海扶了扶眼镜，大步朝阿静跑了过去，蹲在阿静身边，说，你看，这种紫色、黄色的小花叫酢浆草。小时候，我和村里的孩子们经常吃它呢，酸酸的，很好吃。
啊？是吗？我也吃吃看？说完，阿静就准备伸手去扯那叶片，被小海制止了。
你啊，上面都是灰尘呢，你怎么吃啊？别一会儿吃坏了肚子，可就惨了，呵呵。
阿静吐了吐舌头，又指着旁边白色的野花说，这个我知道，是雏菊，我喜欢。
傻丫头，这个是属于菊科植物，可并不是雏菊哦。这种小菊花，其实叫狗娃花。
那，这个呢？阿静又指了指其中最细碎的蓝色的小野花问。
这个啊，这个就是梓木草了。它看起来很忧伤、很不起眼，可是，我却喜欢它。还有，这个是黄黄绿绿的叫猫眼草，那个细细高高的叫一年蓬……别看它们都是些野花野草的，有的有毒，有的没毒。可用得好了，可以治百病呢。
哇，小海哥哥，你懂的可真多！阿静一脸崇拜地说。
哈哈，你就崇拜我吧！反正我皮厚，不脸红。小海一本正经地说完，俩人一起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小海定定地看着阿静，说，阿静，这个地方，你喜欢吗？
喜欢啊！
为什么？这儿可是农村，不比城里呢？
阿静眼珠滴流一转，狡黠的笑容布满脸颊。她说，至于为什么，以后我再告诉你吧。阿静眼波流转而又俏皮的样子，彷如清晨带露的莲花，随晨风舒展、摇弋而楚楚动人。阿静的这般模样，直看得小海心神荡漾，除了傻笑，还是傻笑了。
小海哥哥，这里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地方吗？是你想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吗？
不是，小海突然有些闷闷地回答，这样吧，阿静，一会儿我们先回家吃饭，吃完饭我再带你去，好吗？
你怎么了？见小海神色异常，阿静连忙关切地问。她知道小海不高兴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小海神色专注地盯着阿静，一字一句地说，阿静，我们回家之前，我要你记住一句话：小海就是小海，跟别人不同。
阿静微微一笑，歪了头，说，我们走吧，小海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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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2-28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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