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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复制链接]

芦苇与荷塘

主楼

发表于 2010-6-13 08: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淡淡一片云于 2010-6-13 08:39 编辑

一
十年酗酒终于开始有了结果。

一星期前的中午，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左侧的腰部突然隐隐疼了起来。并未当回事。以前也疼过，最多十分钟就会过去。大都是因为吃饭不及时而导致的胃疼。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几分钟后，明显地感觉不对头。先是腰疼，然后迅速地带动着小腹也跟着巨痛。不由得弯了腰，抱紧了肚子。后背迅速地被冷汗打湿。趴在桌上不敢动弹。这时来了两个电话，手颤着去拿手机时，腰部那种蚀骨的痛突地又出现，手机掉在了地上，无法去拾。这要命的疼痛。
一直以为与自己的名字一样，是没办法逃避坚强。而且，对于疼痛总是可以承受的，身体的，心里的。但这次我真的坚持不了。大约一小时之后，稍稍好了些，立即下楼，用手撑着自己的腰部跚跚到了隔壁的诊所。

那个眼镜医生特别热情，表现得特别有经验。简单询问了下，非常肯定地对我说，你这是肾结石。抓紧去做碎石吧，我给你介绍熟人，便宜。说完，就拿过手机找号码。Ｂ超都没做，这也太没谱了。也认识了一些医院方面的朋友，对于黑暗的医学界，还算是懂得的。坚决地拒绝了他。让他开了点止疼药。
被告之止疼药比较贵。八片药，收了我十六块钱。回到班上，一个做医药的朋友从网上跟我说，这药最多三块五左右。越是二线的不知名的药，利润空间越大，有的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一千。我这还好，才百分之四百多。谁要咱不听医生的劝直接去他熟人那被宰更大的呢。
吃了药，好了些。肚子却又不对劲了。另一个长期吃止疼药的朋友又把我骂了一顿。说吃止疼药效果不大，特别伤胃伤肝。
下午，不疼了。第二天基本忘记这事了。我就是那个伤了伤疤忘了疼的自作自受的男人。

二

第三天晚上，洗完脚歪在床角看电视的时候，左腰又熟悉地跳了下，然后开始疼起来。立即拉过被子，把自己围了起来。这跟小时候被针扎过后再看到针总是害怕的一个感觉吧。一个病理，疼痛的程序竟然是一样的。左腰疼，然后小腹巨疼。然后，全身冷汗。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疼的时间特别长，长到我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而且，第一次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等到疼痛结束后，我竟然重生一般地有了感恩。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人或许只有在经历了这些，才真正地能想通想透一些事吧。

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我被送至医院，被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医生彻底解剖了次。我的五脏六腑在梦里真实地疼痛了一回。天亮后，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两腰一直在隐隐地疼。
不再敢小瞧。立即询问了一些有医学常识的朋友。几乎反馈回来的信息跟那个眼镜医生的一样。甚至一个多年就熟悉的老军医非常肯定地说，你绝对不是一个腰有结石，可能是整个泌尿系统都有结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积水了。
对科学我是从来不敢怀疑的。迅速做好了准备。毕竟结石类的最疼的就是胆结石和肾结石了。一个朋友甚至很真实地说他的家人曾经因为肾结石发作在床上疼昏过去了。想想挺可怕的，他家人在床上疼昏过去还有人知道着，我如果万一这般了，岂不是要把这一百多斤交给老天爷了？迅速排上日程，准备星期天到市区一所著名的结石专科彻底解决此事。

三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惩罚总是比表扬来得更早一些。

前天晚上，也就是从第一次发现疼痛的第五天夜里九点多，我还很庆幸两天没疼的时候，刚喝了杯水，那个让我心惊胆颤的左腰又像定时炸弹的计时器一样开始跳动起来。霎那间，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立即盖上被子，紧紧地按住两腰。然后，小腹像被人用刀剐过手绞着一般，拧得我翻身打滚。两只手也用不过来，按了两腰小腹疼，按了小腹腰又疼。冷汗迅速地从后背开始蔓延。历史的悲剧重演到第三回的时候，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大嘴巴。
一个月前，关于疼痛，我没心没肺地写了句疼痛让我有活着的感觉。现在，痛不欲生的感觉让我想死。死亡真实地从远处走来。桌上的一个空药盒子被我拿来当成了毛巾，先是紧紧地咬在了嘴里。我怕出声。即使疼得要死，我也不习惯像个生了病的老奶奶一样哼叽着。那样也太不是男人了。大男子主义究竟是帮了我，还是害了我，不得而知。
到后来，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空药盒子已经被我用手紧紧地攥碎了之后，我知道，再坚持下去，没准就真的能把这一百多斤奉献给中国的火化事业。关键是，中国人都是迷信的，就是死，也要死在家乡。我可不愿意死在异乡为异尸。

第一次夜里打了电话给楼上之人。好在没有关机，听到我咬牙切齿的声音，很是吃了一惊，估计也应看到了我面目狰狞。下了楼之后，立即就把我骑车带到了仁慈医院。说真的，以后如果再买房，一定一定要买配套设施完善的小区，大医院是必须首选的。
急诊的又是一个眼镜男。表情漠然地看着我这个痛苦男。简单问了下，开了张单子。直接到三楼做B超。可怜的我紧紧咬着牙关，几乎是挪着步子到了三楼。三楼的女人喊了好一阵子才开门。估计值夜班的时候睡着了。她同样表情冷漠。几乎每句话都是一个字。先是上，然后是脱。再也无话。便开始了查验我的结石之旅。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结论出来。两肾结石，尿道结石，左肾积水。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埋怨我的样子，说为什么老是不憋着尿过来。天地良心，都疼成这样了。你叫我尿也尿不出来啊，估计都疼回去了吧。我苦笑，下次一定注意。
急诊眼镜男接过Ｂ超图，效率确实高，立即开方打针。我问，有效果吧。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这止疼针对有些人是有效果的，对有些人是效果不大的。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打了针，心里作用下，疼痛似乎减轻了些。其间，呕吐数次，后来网上查了资料。都属正常。严重的事情还在后头。回家睡觉。

四

楼上之人烧了些热水。心里面寒冰似的，喝了点儿似乎好受一些。
没想到数分钟之后，两腰和小腹这次没按先后顺序，一起疼了起来。我不幸地成为了那个眼镜医生所说的止疼针对有些人的效果是不大的那类人。喝水，下床，甚至去马桶上蹲了数次。肚子里翻江倒海地不舒服起来。可惜只是疼痛带起来的。我甚至把空调打成了三十度的热风。疼痛与烦躁让我不安起来。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强忍着，故作平静地说，我没什么了。几乎是以欺骗的方式骗了她上楼。我不愿意被她看到我如此地不男人。在那时，任何人我都不想看到。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疼痛又折磨了我一个多小时。在数次折腾无果后，撞墙的心都有了。我知道我不能再呆在房间里，不然我能疼疯掉。我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解决的办法。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到这个小城最好的医院里。我就不信天下医生真能一般白？

骑着电动车的两手哆嗦着。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竟然有如此地毅力。只是感觉这个时间段的沭阳未眠人还是蛮多的。可惜没有任何心情看夜景。几乎是一直保持着全速骑向中医院。一个朋友说，那儿有碎石中心。应该还不错。
这次的命很好。一个慈祥的女医生端坐在急诊室里，看到我表情如此那般惨不忍睹，急急地扶了我坐下来。稍稍询问了下，得知我在另一家医院刚刚确诊了之后，立即就开始联系碎石中心的医生。可惜，关机。
失望之余，几乎是恳求女医生想想办法。人在这时候，自尊与疼痛哪个更重要？有了答案了。
医生没有多解释，只是说，我先给你开两针止疼药，挂两瓶水。看看效果吧。如果这些药效果不大，我一定再帮你想办法。
打了两针，吊上了水。在偌大的医院吊水室里，只有我跟另一个病人昏昏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都不说话。估计这会儿到医院的人，心情也基本上都没了。可能是打了针确实有了些效果，竟然在十几分钟后有了睡意。晕晕疼疼地睡了起来。

五

又是那种熟悉而可怕的疼痛唤醒了我。而窗外，已经发亮。五点钟的沭阳大地已经醒来了。甚至能听到大街上两个人的对骂。喊来了护士，苦大愁深彻底服软地问她，我这到底怎么办？她客气地让我问一下医生。客气得都让我不好意思。
于是，迅速地拎起盐水瓶，举得高高示威一般地到了医生办公室。都说天亮之前的人是最困的。果不其然，慈祥的医生也睡了。本不想打扰，但从腰腹部传来的那种疼痛让我没法不做恶人。有气无力地轻喊了两声医生后，她立即出来了。看我那种样子，加上脸上冒出的没有热气的虚汗，立即喊来了护士。如此，我就平生第一次邂逅了毒品。

医生几乎用命令地口气说，把那枝杜冷丁拿来。护士小声说，这需要某院长批。医生说，这时间到哪找院长批，抓紧拿出来。护士又说，要先交钱。医生回答，他这样的怎么去交钱，看这人像是不会交钱的样子吗？我知道，杜冷丁和吗啡一样含有某种毒品成份，主要是起到止痛作用，以前只是听说过。
当极小的一针杜冷丁被注入体内的时候，我竟然笑了。是感激，还是一种自嘲？这长相真关键啊。仅仅是几分钟后，身上的疼痛真的减轻许多，然后，头开始晕了起来，全身无力。趁护士没注意，我从吊水大厅偷偷地溜到了急诊市的床上，天旋地转就睡了起来。
天大亮后，被护士喊了起来，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友情提醒她要下班了，另外，碎石中心的要来上班了。对于她对于我，都有一个利好的消息，不错的感觉。晕晕地到了医生办公室，她正在帮我开单子，一个是杜冷丁的缴费单，一个是碎石缴费单。楼上之人恰好也赶到了，帮我缴了费用。就到了另一幢楼里的碎石中心门口等。

碎石的过程并不长，甚至短得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一看那个男医生是一个富有经验的，一下子指出我的疼痛主要是尿道结石带动了肾绞痛。所以，如果先止疼，要先碎尿道结石。我继续苦笑，如果能彻底止痛，你碎我一小手指头都行。
当碎石机器被我压在身底的时候，竟然有了征服的感觉。而那个有经验的老男医生几乎是一下子找到了结石所在的位置，立即开动机器进行碎石。震动碎石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小腹在舒服地疼着，跟以前的那种疼痛截然相反。这种感觉就跟杨白劳领回了喜儿分到了土地、杨利伟历经了生死从太空回到了地球重新来到人类中间一样，怎一个欢喜了得？

下了床，几声感谢后，问，两肾什么时候过来做啊。答，几天后吧。哦，还要继续缴费的。敢情儿，这一个系统，要分三次收费啊。一下子明白所谓的体外碎石价格优势只是宣传需要。进了医院的病人，就是案板上的那片肉，人家是想怎么割就怎么割啊。懒得理这么多，下楼，回家，好好睡一觉！折腾一宿，我也没有精神来想这么多了。

六
八点钟，跟同事通了电话后，就放心睡了。十二点，醒来，没有任何食欲。又睡。
下午一点，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工作一直积极，但最近成效不大。只是坚持上班的优良传统一直没丢掉。于是，挣扎着起床。收拾了一番就上了班。同事还没到，趴在床上又开始晕晕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同事关心地问，怎么了。笑言，没事。建议我回家继续休息，脸色不太好。心想，经历这这事，脸色好才怪呢。下了班之后，跑到了一家咖啡厅喝起了粥。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毕竟嗜酒好辣的我，对这些没有味道的粥几乎从来是不耻的。没办法，医生交待，在以后，烟酒腥辣及所有刺激性的食物我一概不能染嘴。报应啊，以前我喝得酒太多，吃得辣椒能有几百斤。回家后，一夜无梦，睡得特香。

早晨醒来，精神明显地不对劲儿。嘴里无味，身上浑身地不自在。吃早饭的时候，把辣汤换成了豆汁，小单饼卷辣椒也变成了几乎无味的豆腐包子。吃得时间，味同嚼蜡。痛苦。到班上开了电脑后，一头趴在桌上不愿起来。别人穿着短袖还闲热，我加了一件厚厚的外套竟然还觉得特别冷。明显地感觉到应该病了。

跟那个宿迁的老军医通了电话后，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叫我回去到他那儿。对他，我是最信任的。高血压的问题就在那儿解决的，虽然他那儿只是一个很小的诊所。他一见面就开始批评我，说这事儿也没让他知道，起码，他可以帮我一些，比如诊断，比如收费。说这些的时候，也没闲着。把温度计递给了我，详细地问了其中的一些细节。尤其是听到我左侧肾积水的时候，他有些担心地说，你这下可能是细菌性的了。有点小麻烦。肯定有烧。
果不其然，高烧近四十度。立即吊水消炎去烧。消炎是因为积水问题，也就是为什么现在两肾还疼的主要病因。吊水的过程中，他一直在跟我讲注意的事项。这点让我有些感动。毕竟初次遇到这病，需要注意的东西确实还挺多的。表示了感谢。

等到从宿迁回到沭阳的时候，天色已晚，而烧已退了。精神非常好。于是，趁着清醒，把这几日的事情记录下来，以作纪念。
同时感谢那些一直关心我的朋友们。真诚地道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