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曾经思汉 于 2010-6-5 23:17 编辑
忽而夏至
回来的路上,头顶疾速地掠过一群鸽子。也许是鸽子,我不能确定,那天太阳很晃眼,谁也不能抬起头仅靠眯缝着眼就能识别清楚它们究竟是鸽子还是麻雀。可是,能成群地在一个热闹的城区上空逍遥掠过的,不是鸽子还能是什么?麻雀是不可能的。它们还不曾被驯养的如此近人意。要么三三两两,要么独自偷欢。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我低着头走道儿,鸽子们打头顶呼啦啦地掠过时,脚下夹掺着拇指大小卵石的水泥路面上呼啦啦地跟着飘过一道只有在动画片里才能看到的浮光掠影。就那么很短的一个瞬间。当时,心里美极了。
当天傍晚,细小的风又卷了起来。渐渐地,窗外就淅淅沥沥地下开了雨。打在铁皮窗隔上,噼里啪啦做响。这就是所谓的现代气质的诗意,叫人失笑的很。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仍旧可以在关上铝合金窗的同时,将自己遥想成当年的哪个谁,说留的残荷听雨声。当然,这个很俗气。我是说假装自己还知道几句。其实来去左不过就那几句。无非是窗前明月汉时关。
雨水渐渐多起来是南方进入夏季的一个标志。冷暖气流在我们看不到的九天云霄处斗了个你死我活,人间又多了几处水洼湿地。过去从某地回南昌的路上,轨道打一湾浅滩上凌空而过,几处干涸了的黄沙地上已然长出深绿色的灌木丛。你想想,是凌空而过的高度,当年能是多深的碧水?就这么在冷寂的日子里等着春夏之交的泛滥将它好好淹没。好怨妇的感觉。
一到天转暖,有时甚至是二月里来,气温忽而窜蹦到夏季才有的高度,耳朵就熬不住寂寞似的等着听知了在树上呱噪。一直要到端午过后,天真正的热成个夏天的意思了,知了悠长悠长的叫声才从远处的树叶缝隙里透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觉得它们烦人过。午睡时听着这声儿,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周杰伦的七里香里说很有夏天的感觉,后来我自己瞎琢磨过,恍然得悟,是很有暑假的感觉。好家伙,这潜意识给潜伏的,真够隐匿的。有朝一日被翻腾出来见光,噫呀,骨子里,这得是个多贪懒的人?
有次在微波里向海明威致敬。称道这位我永远无法临摹的家伙。有人回复里认真地跟我介绍起他来。讲他战地记者作派文风洗练简洁,如何如何。不由哂笑。人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怎知我要临摹的是什么?少年时看三言,看绿野仙踪,看金瓶梅,不过是看个淫乐。当个手抄本的范儿参照。海明威,看来看去,除了金酒,就是金酒。在夏天很多的夜里,和人对饮,多半是这玩意儿。很奇怪,我们甚少叫芝华士,总是金酒。那个入喉如利刃般女人的滋味,至今萦绕不去。
在超市看到大瓶小瓶装的金酒酒标时,就会想起那个过去常去的酒吧。后来再去那边时,就知趣地绕开酒类区。像我这样自制力不够坚强的人,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你知道,稍微多念几本经,唯心的厉害些,你不见就相当于它未曾存在过。心和眼一样,肉身上一窍而已,遮蔽起来不过是手一捂的事。好似天黑请闭眼那么简单。
只是有时候手指缝还是会渗进些什么。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地想起一个句子,没有酒的夏天,就如没有下盐的菜。毫无滋味。
天黑请闭眼做起来固然简单。猜度起来却也是费些脑筋。你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正如有一天你无端写下四字,曰:
忽而夏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