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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小学 [复制链接]

精神病人

主楼

发表于 2011-1-20 18:2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乍一看这题目，一定以为我是在叙说我的小学，并且小学前面还有一个美丽的形容词：迷人的，大概，就是赞美我的小学了。
　　实则，我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名是不副实的。坦白而坦率地说，我这里叙述的是我在小学里的几件事，之所以没把题目写成《小学迷人的几件事》，原因有二，其一，本着斗私批修不能突出自己不能有资产阶级功名思想的原则，我一定要突出大环境，也就是突出小学，因为那时我内部的大环境是自己的家，外部的大环境就是小学；其二，这几件事也不怎么太迷人，那么，各位看官，不迷人怎么还写成迷人呢？概，对于思维简单奔逸的我来说，童年，永远都是美好的，即使在贫瘠的年代，我也有贫瘠而愉悦的童年。
　　一、迷人的批判
　　1、批林批孔
　　开始先是批林彪，记得动不动就写批判文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会批什么？根本就不懂，也不会批，而且，还没有参考资料，连个报纸都没有的抄，所以，就只能人云亦云，稀里糊涂。那时老师也时常在上课的时候读批判文章给我们听，尽管我们听了也不懂，听得迷迷糊糊的，但仍要听，概，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大概重要的是批判的过程，而不是批判的内容，懂得的要批判，不懂得的也要批判。一次，我就记住了老师念到林彪不听毛主席的话去打了锦州，于是，在后来的一篇批判文章里我就出现这样一句话：“他却去打锦州。”写完这句，感觉自己这文章写得比以前那些有了质的飞跃和提高，有点像模像样了，真是很有水平，连这么高难的话语都能写出来，很是自我满足并且沾沾自喜，大概如此就骄傲了，所以，以后的批判文章一直就没再写出这样的水平。
　　后来，大概是因为受林彪的影响和连坐，又开始批孔子了，并且孔子被称为孔老二。在批孔老二之前，我在小姑一本历史书上看到一副孔子的画像，就是如今最常见的经典的那副孔子画像，但我把这个“孔”字和礼貌的“礼”搞混了，把“孔”读成了“礼”，于是，我就将这个慈眉善目的满脸胡子的老人当成了礼子。一次，我看贴在街上的漫画，惊讶地发现原来孔老二的“孔”这个字和小姑历史书上被我念成“礼子”的“礼”字一摸一样，我不敢相信我自己：难道孔子和礼子是一个人吗？还是我念错了？于是回家忙翻书一看，却是我念错了。
　　批林批孔使我最受益的是我从此喜欢上了古装人物线描画，尽管当时的漫画是糟蹋孔子的，但其服饰（尽管漫画的服饰因所谓的简洁而很拙劣）仍给我迥异于以往那种顶天立地的工农兵宣传画的美感，很迷人（应说是迷我）的美感。我临摹了很多漫画，这也是我喜欢工笔人物画的最初启蒙了，也给我后来成为震古烁今名扬中外的著名国画艺术家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哎，头有点晕，福晋，你跑哪去了？莫非在偷吃我的药吗？
　　那时还常说孔老二和林彪带着花岗岩的脑袋见周公去了，这句话如同花岗岩一样顽固地凝固在我的脑袋里，使我的脑袋也花岗岩了。幸运的是，我并非顽冥不化食古不化，后来，一些现代公民意识的洪流终于将我的花岗岩脑袋柔软成了绕指油，那真是一个舒坦，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油是也。
　　2、批《水浒》
　　第一次听说批《水浒》是小学开全体会，我们站在小
　　操场上，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校长发动我们批《水浒》。
　　说实话，即使我是神童，但当时也不懂《水浒》是何许人也，所以，一听校长发动我们批《水浒》，我大吃一惊：为什么要批水壶？水壶怎么了？我们家也有水壶，冬天时在炉子上烧水，别的时节，一般都在村西头的水炉打水，一壶一分钱，如果是大壶，负责打水的就给接大半壶，而不接满，有大壶的人，一般都很聪明，他们趁打水的忙别的事情的时候，就自己接水，一接就是一个满。哎，那时我家尽管成分是中农，但实际生活却过得很贫农，所以，有的就是小壶。
　　水壶有什么好批的？我不明白。
　　当时我站在那里，很是琢磨，就是转不过弯，但我肯定，应该不是批那些多接水的大水壶。
　　后来，就知道原来批的是《水浒》。
　　批《水浒》的好处对我来说，并不是批什么宋江投降还打方腊什么的，他爱投降就投降，爱打谁就打谁。通过批判，我忽如一夜春风来地知道了那么多梁山好汉的故事，而且，还有更重要的，我看了那么多的古装漫画，甚至一套带有故事性的批判画的线描非常优美迷人，后来，我就买到了一本至今仍奉为宝贝并时常坐在厕所里翻看的连环画《揭投降派宋江》，那些优美的线描画是这本连环画里的一小部分，绘者是一个创作组，现在我知道，画这本连环画的画家都是非常著名的，里面的线描真是美死了。通过批《水浒》，我喜欢上了画工笔古装仕女，这都是李师师小姐带给我的新目光，至今仍记得临摹漫画里的李师师的那种感觉。宋江大叔，真是感谢你当初走了李师师的门路，感谢那个时代将宋江找李师师的门路也成了批判的靶子，不然，我咋会认识李师师呢？由此看来，别说宋徽宗、宋江喜欢李师师，我也喜欢得很呢——我和他们的区别在于我不是嫖客（既不是肉体嫖客也不是政治嫖客）。
　　3、批邓
　　当年撤销邓小平职务，任命华国锋为总理时，老师让我们写一首诗，表示庆祝拥护的意思，我想了一想，大概也就是两三分钟吧，然后提笔一挥而就，诗曰：红色电波传喜报，两个决议就是好。华国锋同志任总理，邓小平的职务被撤销。
　　然后我就交给了老师，老师就在班上念了，得，后面几乎所有同学的路子都走进了我的脚印里，大同小异得汤药都不换。
　　可见我确实是个神童。
　　但我绝对不是发革命。
　　4、批“四人帮”
　　记得晚上举着彩旗连夜围着村子游行，又是锣鼓又是口号的。
　　非常惋惜当年买的两本《砸烂四人帮漫画集》不知怎么弄丢了。
　　现在看看，珍品啊。
　　哎，头又疼了，该吃几片阿司匹林了。
　　二、迷人的阅读课
　　1、看连环画
　　每个星期，我们都有一节阅读课，一般地，我们是看连
　　环画书，老师发给每个同学一本，看完后，再互相换着看。
　　我们都喜欢看打仗的，有意思。
　　我看过的两本如今仍有印象。
　　一本是《宁死不屈的解文卿》，记得里面有一页是地主婆用剪刀铰解文卿的肉，画面左上方是高大的解文卿，右下方是渺小的地主婆，她凶狠地用双手举着剪刀，剪刀却离解文卿的身体有一段距离，当年我十分不解：不是在铰解文卿吗？怎么没铰到呢？可见，当年尽管我是神童，但也还有点迟钝，真是验证了白玉微瑕瑕不掩瑜这两个成语。
　　我后来认识了这本连环画的绘者杜恒范先生，这是近二十年前了，老先生矍铄硬朗，喜欢喝酒，后来，他专攻水墨人物，我有他的几幅画。
　　另一本是《一只驳壳枪的故事》，内容是地主家里藏了一只驳壳枪，被红小兵发现了，我对此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地主儿子，我最爱看有关地主儿子的画面，他肥大的裤子，上面是圆圈花纹，还有，这个小地主喜欢钓鱼。如今，我明白了，其实我喜欢的是中国画的线描，在这本书里，线条的柔和美丽大多体现在地主儿子的裤子上，有丝绸的质感，很飘逸，而红小兵，粗布麻衣，衣纹因此就不够柔和。可见我从小就只喜欢审美而忽略了阶级斗争，检讨一下。本书的绘者是戴敦邦先生，他后来画的《红楼梦》插图及连环画系列我曾经很喜欢，且买过他的几本画谱和一堆连环画，再后来，就不喜欢了，感觉他的线条零碎而凌乱。
　　2、听故事
　　这也是我们很喜欢的，就是老师读小说给我们听。
　　至今有印象的是《矿山风云》和《龙泽》，前者反应的是解放前矿工同国民党反动派的革命斗争，后者反应的是解放后的同阶级敌人的斗争。
　　哎，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那个年代啊，呵呵。
　　三、迷人的升官发财
　　哎，脑子又累了，所以，就虎头蛇尾地匆匆结尾吧。
　　不过，对于著名作家，即使虎头蛇尾也是鸿篇巨著，概，
　　巨著的不是作品本身，而是作家著名是也。
　　小时候暑假伏假都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因为我们是小孩子，所以就干点力所能及的，比如拾麦穗，摘花生，拨豆子等。
　　大概是因这缘故？学校曾发给我们一次钱，我记得我发了一块三毛几，我和同学们出了校门，都很高兴，雀跃着，有的同学喊：升官发财，升官发财。
　　我也喊了起来。
　　但我明显感到我是心不由衷地喊，因此就底气很不足，我当时绝对没想着要升官发财，也许，从小我就是一个绝对大家风范的淡薄个性？不然，为什么现在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没升官发财并且也不想呢？莫非我是精神病人兼白痴吗？对了，这两个头衔是什么级别的？
　　我们喊的时候，我看见我们学校的辅导员——一个贫农代表在路边盯着我们看，我们校长称他为老贫，他经常给我们讲旧社会。我喊完后，有点后怕：他会不会告诉校长啊？如果告诉校长，校长会不会批我？要知道我家成分不好——中农，所以，每当同学填写个人基本情况时，我就特别羡慕那些贫农出身的，对于中农，我则感到有点自卑。
　　不过，想想班里还有一个出身地主的，我倒有几分释然。
　　我至今不知道老贫听见我们说升官发财时，他是怎么想的，是想我们这思想不对头应该进一步接受阶级教育呢还是想我们这些孩子人小志大呢？
　　四、迷人的积肥及抬大粪（略）
　　五、迷人的处女偷（略）
　　六、迷人的荒谬（略）
　　七、迷人的其他（略）
　　
　　以上绝密材料由福晋亲手抄送主席副主席，总理副总理，总统副总统，总裁副总裁，总管副总管，总部副总部，总务副总务，总机副总机。
　　钦此。
　　好了，都跪安吧。
　　小李子，是不是又给我梳掉了一根头发？
　　小猴子兔崽子，再不仔细，就仔细你的头。
　　再次跪安吧。
　　再次钦此。
　　2011/01/20
　　

坦白, 形容词, 资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