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飞燕 于 2011-1-13 12:37 编辑
撩人的三月 文/凝霜 三月的天是极为撩人的。没有六月万里无云的开阔,更没有八月北雁南飞的繁忙,有的只是一层层乌云,像堆积在一起的无数浸透的海棉。潮湿而阴冷。所以,走在三月的天空下,只要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一张深锁深宫的妇人的脸,从那凝着的凄怨里是决计挤不出半点欢笑来的。 当然,仅因为三月这一张灰冷的脸而说三月撩人是不够的。三月的撩人更在于三月撩人的风。不像寒冬的劲风有着刺骨的将人从昏睡中惊醒的冷冽,也不似多情的秋风能用温润的吻将一山山的树叶羞红。三月的风就像来自海洋深处的沉缓鼻息,辽远而沉重。一不小心跌进人的怀里,便立时在内心深处班驳成苔。 最为撩人的要算三月的雨。就像黛玉随时都可以倾洒的泪。偏又不急不缓,不大不小,既不似初春那般蒙蒙又没有仲夏的畅快。婴儿的鼻息一般,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却到底是下着的。且一下便可以三五天。直将人的心都滴得清冷冷的,将心事都浸得湿漉漉的,且闷出一股衣物的潮气。那股子沉重,一不小心便可从呼吸中掉落,仿佛废弃房屋斑驳的墙壁裂纹里蕴藉着的沧桑,轻易是藏不住的。 所以,在撩人的三月,人们会常常自觉不自觉做的,便是冥想。 常常,当雨滴从房檐坠下吻着阶下的古砖时,我便会微倚了窗,将思绪化做《红豆曲》中那凄怨洞箫的辽远悲吟,肆意融进那弥漫的雨帘中去∶ 是在西湖断桥边呢,还是兰山书院?我和她相遇那天是否也下着这撩人的细雨呢--注定了我们的情缘要夹着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愁丝?是否也有桃花泣血劝告我们远离这场注定奔赴成悲剧的相恋。 但,我们终究相恋。 但,也终究迅速分离。如此,无奈、哀怨、凄凉--而这远非千古流芳所能消解。 那么,或许我们拥有的该是另一段风月吧。可为什么我会记不起了?难道奈何桥上被该死的孟婆哄骗,误食了几口毒汤?那么,像牛郎与织女星散落在浩渺的银河中一般,散落在繁芜尘世中的我们又将如何相遇?玉兔该是知道的吧?可该死的雨天是没有月亮的。托梦去如何?说不定它正忙着把从月老那偷来的红线绑到嫦娥和吴刚的脚上呢。那么,后羿该怎么办。。。 就这样,在三月撩人的雨丝无休止地撩拨下,我的思绪如莲盛开在黄昏,在雨夜,在薄暮的黎明,苦苦等待,却终不见人来采。回忆里的暖如窗沿一般,煨得再久,一经转身,便顷刻散去。惟有那一方裂纹深处被时间镂进了沧桑的窗棂,即使在这样阴冷的雨天仍然持久地散发出一股古旧的芳香。如同系挂我心头几个世纪的心事,隐约而绵长。 这撩人的三月,轻易用几滴冷雨将我灼伤,却又恶作剧的用几只落叶撩拨我的思绪,唤醒我沉睡的神经。而身为滚滚红尘中一粒浮沙的我却不得不接受它的戏弄甚至因了它偶尔“恩赐”的几朵流转于轮回与轮回之间的记忆浮云而感激涕零。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无奈吧。所以,那天问你是否还好时,心里其实就已经明白,这于你,只是一句听到厌烦的客套话。好也罢,坏也罢,生活给我们的只有无言适应这一条路而已。而我们能做的一切只有顺应,忍耐,欺冀。正如我们未征求意见就被匆匆拽到了尘世又未经询问而被匆匆牵走一般。
而人总是会千方百计地为自己寻求一个出处的。正如再高的大坝也无法永久地阻挡流水向前一样。 于是,时间久了,我便会自我劝慰∶这或许就是如梦人生的游戏规则吧。我们既然身在这场游戏之中,就不得不遵守游戏规则。正如远行的人总会遇到山水阻隔,因为无法拒绝目的地的召唤或者说无法放下心中那份牵念,虽然早已疲惫不堪,却仍不得不硬着头皮饶上一条更远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