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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星卒斋主 于 2010-4-26 08:32 编辑
文/星卒斋主
妈妈没有女儿,所以我自然也就没有姐姐。
生我的时候,妈妈已经是四个“臭小蛋子”的母亲了,只期盼我是个女儿,好给她拿虱子掰虮子,洗洗衣服添添火,但事与愿违,生下来一看,又是个“带把儿的”,据说全家人包括左邻右舍都很落寞。我这伟大人物的出生,让已经44岁的母亲在要个女儿的问题上彻底绝望了。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虽然有些品种不对路,但在家里也仍然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待遇,没有人能撼动得了。记得我小时二哥在外当兵,若是贪上好年景,年关便会杀一头猪,肉几乎是全部卖掉的,只剩下头蹄下水。在享用的时候,便是大哥三哥吃猪前蹄,我和四哥吃后蹄,爸爸吃猪尾巴(说是小孩子吃这东西走夜路会“后怕”的),我除了吃比前蹄稍大一点的后蹄外,总还会在猪头上享受点耳朵或别的什么的,其余的恐怕只我们那些穷亲戚们给吧嗒了。
妈妈盼女儿的心情,并没有因绝望而收敛,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表现之一是移情于左邻右舍的女孩子身上,所以我家里并不乏女孩子出入,母亲把人家的闺女当自己的来对待;二是把我向女孩子方向塑造,母亲叫我时总是喊“老闺女”,衣服也要穿花的,甚至言谈举止都要像个女孩子,玩伴也是女孩子居多,这造成了我日后的心思细腻和多愁善感。现在知道了,这是一种性别角色塑造,是一种性别误导,很不应该的。但母亲自然是不明白也不管这些的了。
母亲是我们家乡有名的接生婆,经她手接生的孩子不计其数,小时候,每当母亲半夜去给人接生,我自然也是要陪着去的,生不生孩子难产不难产我自然是不管的,我管的是她接完生之后的人家做的那碗白面疙瘩汤,当然有时也不全是白面,玉米面的时候也有,但我的心目中仍然是“大餐”。就在母亲给我们南沟的一个外号叫“三驴车”的老婆接生的时候,认识了他的小姨子,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见到我母亲是说啥也要认母亲为干妈。母亲虽然爱女儿盼女儿,但从来不答应别人认她干妈,她老人家的理论是:咱穷,人穷还是少些事的好。但不知什么原因,这一次却没有拒绝掉,所以,三驴车的小姨子,便成了我后来的干姐。
在我的眼中,干姐是那么的漂亮,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李春波那首歌里的小芳,“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干姐的岁数好像跟三哥的岁数差不多,农闲的时候几乎长在我们家,由于我最小,也和她最亲近,只要她一来,我就和干姐形影不离,一声声“姐呀姐呀”地叫着,母亲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干姐也特别的能干,帮母亲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时还跟着母亲一起去下地干些农活。从此,母亲算是真正有了女儿,我也便有了姐。
干姐的家属于河北省宽城县,虽然是两个省,其实我们两家的距离并不远,大约走路需要一个多小时而已。1977年,家里要盖新房,我未来的干姐夫便自告奋勇地说,要承担买檩子的任务,由于那时木材紧张,而我们这边也没有好木头,母亲便答应了下来。我的这位姐夫便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给我家送来了一车的木头,母亲看过之后,非常高兴,并东挪西借地给了他钱。这檀子可是真正的好,根根笔管条直,溜光水滑,一点结子都没有。母亲也便逢人就说我这干姐夫的能干。
同样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干姐夫慌慌张张地来到我家,跟母亲说了实情。说这檩子是他们大队机井上的木头,是他偷来的卖给我们的,现在已经被发现,他已经被人怀疑。让我们赶紧把檩子藏起来,否则有可能找到这里来。母亲听了干姐夫的话后,首先把他大骂一顿,说,你个不干好事的东西,托你给买点木头,你竟然做贼去偷,这木头将来盖成了房子,我住着也憋屈,你赶紧把你的东西拉走,我不用你一根脏木头。干姐夫在厉害的母亲面前差点跪地求饶……也就在同时,院子里有人叫了一声干姐夫的名字,随后便进来几个拿枪的民兵。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对母亲和大哥说:我们是一路跟踪他来的,刚才在窗外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事与你们没任何关系,这人我们押走,木头暂时放在这里,明天我们再派人来取,卖了多少钱也由我们明天来还给你们。
就这样,我的干姐夫蹲了笆篱子,干姐姐也从此不再照面了。
我年龄小,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多少原委,每到放假的时候,总是求母亲答应我去看干姐,起初母亲是坚决不同意,后来可能她老人家的气也消了,况且这事本来也与我的干姐没啥关系吧。母亲便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便去了干姐姐家一次,姐姐见到我就抱着我哭了起来,问妈妈好不,哥哥们好不,姐给你买的铅笔用完了么……。只是已经处理过的姐夫却对我不理不睬,就在这不咸不淡中我在干姐家住了几天就回来了。一五一十地向母亲做了汇报,母亲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母亲也总会偶尔说到姐姐。母亲也曾托同住我们一个村的五瞎子的老婆(我干姐的二姐)给干姐捎过信,大意是说她如果还认这个干妈,还可以来我家呆着,过去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母亲还是认这个干闺女的。只是可能是姐姐不好意思之故吧,从此再没了后话。后来,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也时常想起我的这个干姐姐。回老家也向大嫂问起过,据大嫂说她在集上见过几次,也很亲热,干姐每次都问起过我,打听得非常细致,只是母亲已经没了,我也不在家,她只是唠唠,从没来家呆过一次。
这就是我的姐姐,与我最亲近的干姐姐。现在想来已经是奔50多岁的农村老太婆了。不过,我仍有见她一面的想法,但愿能实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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