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世纪二十年代,中国出现了一个让人瞠目的男人。
他在异国的小旅馆里,以近乎自序的语言写了另一个男人其实是自己的灵与肉的故事。一度包括现在银河大姐研究了那么多年的科研课题。
事情总是有原因的。比如那个小说里的男人,被学校开除了。原因似乎很可笑,他违反了那个留学的国家的一些制度,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毕竟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的力量也太小了。虽然说那个国家的人民跟这个男人长得是一模一样,不过人家都是跪着吃饭的。
其实,他出来的国家那时虽然地大物博,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弱国。
于是,他来到酒馆妓院,开始了一段笑中带泪的生活。
二
那个岛国的女人政治待遇还是不错的,即使从事了皮肉生意,也冠上了艺术俩字。包括一百年后的今天,色情表演者的名字也是优秀女人的倒写。
或许,因为艺术是相通的。所以这个男人在小说及现实中,都很愿意在这样的女人身上花了力气,很细致很入骨地描写了一段活色声香的和服下的战争。虽然每次战斗结束后,他是那么地自悔自伤,前途迷惘。
其实,放在现在,男人们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但可叹的是,那个男人却实实在在的是个爱国者。这是个要命的问题。爱国总不能以玩弄敌国的女人为主吧?
数次努力绝望后,他终于在小说中杀死了自己。
三
若干年后,我们的文艺评论家说,这部小说,是爱国的。因为他的文字里出现了大量的祖国字样。
其实,稍有常识的男人都知道,郁达夫在这部小说里,是对祖国非常失望了的,而“性的躁动”却是他逃避现实最好的理由。
所以,这部小说是一部私人化极强的作品,是对一个二十五岁青春期男人内心隐秘的大胆揭示。至于他的爱国,是后话。毕竟真正的爱国行动是在他写了这部作品十年后才开始的事。
除此无他。
评论家的作用就是让作品为建设社会主义服务,这个无可厚非。但如果抛弃事实而拉裤盖脸甚至忘记自己客观评论的基本原则,这样的评论家不要也罢。
国家机器批发制造多种统一规格的产品,失去的不仅仅是活力和创造力。
四
这个从富春江走出的男人,写下了太多的如诗如画的句子。
《故都的秋》是其中一篇,被记下了中学语文课本,影响了包括我在内的一大批青瑟的中学生。
遇到的那位中学语文老师,确实是求学生涯中的一件幸事。他从来不会就课本讲课文,而是不惜花一节课的时间向我们介绍文章的作者及写作背景。这样我们理解文字相对要简单得多。这也养成了我在后来的讲课中,也喜欢把时间花在作者身上。
我记得老师摇头晃脑地读着:“唉,天可真凉了-----”(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长。)“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北方人念阵字,总老像是层字,平平仄仄起来,这念错的歧韵,倒来得正好。
老师强调了句,这错字错得好啊。丝毫没顾得上我们。
五
与那个时代的所有文人一样,这个男人也不可自拔地喜欢女人。
只是他的数量更多,有名有姓的十来个,而似乎更不在意质量。比如在那个岛国喜欢的两个女人是侍女隆儿与玉儿,其实也就是可以服侍很多男人的女人。
而在安庆时喜欢的海棠及在北京喜欢的银娣,则有光明正大的职业——妓女。
直到遇上了王映霞。
这个从根本上来说,也是不光彩的。那时郁达夫已经三十多岁,早有家室。而王也订了婚。这点,郁跟徐志摩倒是有几分相象。在看中的女人前,男人都可以厚脸到无耻的地步。
遂求再见、三见,于是上演了现代文坛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传奇。
六
悲剧的性格改变不了任何幸福。
郁达夫的敏感多疑在早期的文学作品里暴露太多,这在数年后的婚姻生活中也有隐现。
“七·七事变”爆发,郁与王映霞处于两地分居的状态。
战火连绵,丈夫远在异乡,王映霞带了老母弱子共五人四处逃难,最后在与浙江省党政机关一起撤到丽水。郁达夫非但不理解她的苦心,竟然怀疑王映霞与浙江省教育厅长有染。
王映霞被迫离家出走。
而郁达夫立即发了则寻人启事:
王映霞女士鉴:乱世男女离合,本属寻常,汝与某君之关系,及搬去细软衣饰、现银款项、契据等,都不成问题,惟汝母及小孩等想念甚殷,乞告一地址。郁达夫启。
后发《毁家诗纪》,批判王映霞是毁家的罪人。
失去信任的婚姻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是个真实的男人。
他在任何时候都敢说真话。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不加掩饰的表露他的身世、思想、感情、癖好,将自己的信仰、习惯、性格甚至病态也大白于天下。这点,即使放到现在,又有几人能做到?
人在经历了太多之后,总是会回到最初的。
郁达夫为躲避日本人迫害,化名在印尼与朋友经营一家酒厂,碰到年仅20岁的何丽有。她相貌平常,没有什么文化,而且不懂中国话。
郁达夫取“何丽之有”之意给她取名为何丽有。
我想在这最后的几年时光里,郁达夫起码在人性上,是快乐的。
而这快乐在在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九日晚结束,他被日本宪兵枪杀于异国他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