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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的血液,因累累的千疮百孔的尘世伤口,流失尽颜色,淡忘
了最初。你看,起风了,陌上的尘埃没有方向的四处巡舞,没有人知
道,要数多少落花多少光阴,我们,才能从疼痛中渐渐生还。
——题记
闲趁东风数落花
——纪与兄长阿飞和他的刀相识至今的路途
烟花四月,暖如棉帛灿若锦绣的时段。应该是这般的,我从散乱
的胭脂盒里挑选轻绿与嫣红,以此来重新粉刷流年的颜色,干净明柔
足以染亮世俗的一切。
那么,你来听,我将用失语很久的手指,敲击出一个新的四月流
年,你闭眼,想象下互相勉励照暖人心的感觉。
昨日在镜子前,我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停留在日渐零落的短发上,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头发已经在空中摆出落地的姿势,失去是最终的终
点。我明明晓得每次化疗的结果是我要失去它们,每次我都忍不住对
新生的短短的它们哀伤不禁。
这就象轮回,最初到最后,生到死,我们只有等待,无人能引渡
我们上岸,所以,我们不如用土掩埋掉过往的或近或远的疼痛吧,重
新发芽,换一种轻快的姿态在沉重里生长。
光阴一断一断被消耗着,如同树木绿了黄了绿了,造就成一圈一
圈的心口的年轮。药,可以医治疾病但拯救不了衰老。水,可以解除
干渴但整治不了枯竭。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其实都属于慢性自杀,死是
永恒的规律。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苍白病态的脸孔在阳光下无处遁逃
地老去,不喜欢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暴露我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明白生命的繁花落尽,总是从希望到失望甚至绝望,只是我想不染
淤泥,我想淡然地带香成尘而已。
那么,你呢?你是与我不同的,你的伤是你自己的刀不小心划破
的,伤口入骨,苦痛不堪,时日久了你便让自己活在这样的痛苦里,
日日夜夜,寻找着突破口。我知,我知你的绝望,如同把一块石头投
进黑幽幽不见底的空井里头,原希望着能够激起一片水声听来悦耳足
以安慰,却是寂静无声的深。
有时候,生还的勇气和可能性那么微弱,一如狂风中的烛火随时
面临熄灭的恐惧,比起拔刀抵挡继续划割流血,或醉生梦死地等待毁
灭要来得那样难做到,这是煎熬,是精神的煎熬,但是,我们必须要
努力,延续,改变。
那个医生对我说,每个人身体的疼痛都需要一个出口的,有的身
体选择哭泣倾诉,有的选择隐忍颓废,前者通过泪水的出口而宣泄掉
了疼痛,后者则成了病。我属于后者,总是不停的感冒发烧,明知道
那疼一点点侵蚀得我遍体鳞伤,我却无法动弹甚至习惯了这样的虚弱
不堪,任凭被病拉扯着我在永无宁日的岁月里踉跄前行。
去年冬天,我对你说,兄弟,我们一起去春天里喝酒。现在,在
这个春天的四月里,我们一起喝酒吧,借着酒意壮胆,我要把盘踞在
我出口所有疼痛的病态的粗枝细叶,连筋带骨的砍断,阻止它们扩大
成膏肓。你和我一起,来,砍断,砍断。而后,你在北方重新建造出
你的城,我在南方重新塑造出我的池,随着阳光射下的影子起步,一
路走下去,定是锦绣收尾,功德圆满。
文字,让我们在彼此之间毫无遮拦,没有距离。时空不过是你与
我提笔写字的那张铺陈的笺纸。黑夜是属于失重于沧桑的灵魂最觉安
全的港湾,我们可以痛快地说生存状态之脆弱,之无助,之沉溺。我
甚至一边手指敲击键盘一边有泪从眼中蜿蜒过脸庞滴落在手背,仿佛
心里的伤终于找了出口,宣泄得遮挡不住地酣畅。我想,或许你不喜
欢多看我伤情的文字的,因我不喜欢多看你把自己画地为牢借以救赎
的文字。
你总说你想做一株草,我便笑,纵使做草也是有悲哀的,有人所
不能了解的。从发芽到长大,老去枯死,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若不喜
欢这里的阳光,就可以自己躲起来吗?若不喜欢这里的土质,就可以
自己找块好一点的土地吗?不能。这个跟幸福的定义是一样的,站在
街头,看别人悠闲走着看路边花开,以为可以艳羡,实际那人的际遇
又知道多少呢?
但是,我也还是老对你说我想做棵树,长在向阳的山坡上,不要
为谁不要开花不要结果,只是悠然地伸展我自己翡翠般莹润的青叶,
没有期待没有渴望没有奢求,只是悠然地向地深深处扎根向天蓝蓝处
生长,只是悠然地活下去直到灰飞湮灭。雨露,清风,浓云,薄雾,
管它有几分,只要没有俗世纷扰就是大幸。红尘间,悲伤事,太多。
其实,世间万物不过是被命运玩弄于鼓掌的无数尘埃,随风颠沛
流离。坐筵拥花飞觞醉月的良辰美景最后是都要付与了断井残垣雨草
烟花的。所以,你面对重磨一剑,须再十年,不需要负荷如罪,没关
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放松自己尝试下在白驹过隙里以荒凉泡茶,以
风霜入味,然后含笑饮尽,至多,至多是多挽一些沧桑冷暖的结悬挂
于心口。其实,哪个人的心口没有这样的结呢,只是多与少的差别。
知道不,兄弟,我最喜欢你在网游里的那句话:红袖刀,站着光
芒四射,倒下四射光芒。何等横空出世雷霆万钧的狂放。那时候我便
以一个陌生人的形式伫立在你旁边,联想着苏梦枕那黄昏中的金风细
雨楼,揣测着,你到底是在千金散尽招兵买马,还是在自言自语内心
独白。那个时刻,有一种元素催化了心灵的跳跃,有一种相惜让我想
为你奏上一曲,不论曲调悲欢,只论高山流水,无所谓起高楼,宴宾
客,楼坍塌。
喝不完的杯中酒,唱不完的别离歌,放不下的宝刀,上不得的高
楼,流不尽的英雄血,洗不尽的胭脂泪......来,我们继续迎着风,
在路上结伴而行,放声高歌,定要惊落那飞花无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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