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城又倾杯 于 2025-9-10 20:21 编辑
高强故作镇定的把手上的烟屁股掐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站起来不失潇洒的走出那间幽暗的房子。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但是他高强的天从此恐怕是要黑了。
车子停在巷子口,凌晨四五点的街道零星走过几个人。他确认自己早已离开那群狐朋狗友的视线,腿不由得软了一下,手开始像筛糠一样的哆嗦,摸索着去腰包里掏车钥匙,可是怎么也拉不开拉链。
一夜输掉几十万,没当场尿裤子,高强内心觉得自己很爷们。抬头看向天边还没下班的月亮,对着它做了一个深呼吸,控制住自己抖动的手,从腰包里掏出车钥匙,开车门坐上车。
点了一根烟,不断回想在赌桌上的细节,想不通自己怎么脑子一热输掉四十多万,总觉得是那帮平时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孙子,合起火来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高强怒不可遏的锤击方向盘,大骂一句:操他妈。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老婆唐美丽打来的。这死八婆,成天就跟催命鬼一样,找不到就不用找,总是喜欢夺命连环call。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输掉这么多,肯定要把自己剁巴剁巴喂狗。
夜不归宿是高强经常干的事情,唐美丽已经习以为常了。今天高强又是一夜未归,她躺在床上扯着嗓子使劲叫唤隔壁房间儿子的名字:高小宇,高小宇,起床了,快迟到了。
就这么隔空喊了十几声,从高八度音到抑扬顿挫喊破音,高小宇总算睡眼惺忪的来到她跟前,揉着眼睛嘟着小嘴说:妈妈,我还没睡够呢。
唐美丽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薅过孩子,整理整理小宇凌乱的头发,抠掉眼屎,套上书包,催促到:“快,儿子,去上学,要迟到了。”然后跟推行李箱一样将小宇推着出了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在冲着楼道里喊一嗓子:下楼过马路的时候左右看着点哈。
幼儿园就在对面,站在二楼窗户前就能看到孩子过马路。这条道不是主干道,人来车往流量不大。唐美丽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小宇过了马路,收回的目光瞟到自家死鬼的车停在楼下。心里愤愤的:哼,还知道回来,昨天不知道又给哪家狐狸精送营养去了,这丁丁是不能用了 ,回来必须用84坐盆。
高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来的,一直坐在车子里没有动。他听见唐美丽歇斯底里的叫儿子上学,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结婚这么多年,唐美丽唯一让他觉得可心的一点,就是这女人从来不嫌弃他没有正经工作,也不逼着他买房子。不过做饭,洗衣,带孩子是一点不会。几千大洋回来的衣服鞋子,从来都不手洗,都是直接扔到洗衣机里胡搅。他不止一次提醒唐美丽,懒得洗就送干洗店,而唐美丽每次都当耳旁风,有时间忙搓麻,就是没时间送干洗店。
还有做饭,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一大锅,三个人的饭她每次都能做出十个人的量来,更别说管教孩子,她那系统里就没有耐心这个功能。
高强知道唐美丽看到他的车了,横竖都是要面对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锁好车夹着包耷拉着头上楼了。
唐美丽双手抱在胸前挡在门口,阴阳怪气的冲着他说:“哪家小姐姐玩这么花,勾搭的你一夜都没有回来。”
高强一把推开唐美丽,心里一句:去你妈的!把钥匙和腰包扔到沙发上坐下。瞅着唐美丽鸡窝一样的头发,就挺无语。不过还是冲唐美丽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坐下。
唐美丽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抵抗力,就像被下了情蛊,只要高强给她一点点好脸色,她就能绽放出彩虹。在唐美丽心里,这个死男人,除了烂桃花一堆一堆,对她还是挺好的,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只要高强赢了钱,随手就会给她买礼物,钱赢多了,像大风刮来的,所以她去超市买东西,从来都不看价签。
唐美丽坐下来,翻着白眼继续保持双手抱在胸前的姿势,揶揄道:“怎么?还想告诉我小姐姐的手艺让我学学不成?”
高强往地上啐了一口,说:“别放屁,一天天就知道小姐姐小姐姐的,我昨天没找小姐姐,我和范伟那小子一起去玩牌了,TM他们几个居然给老子做局。”
唐美丽也玩牌,这里面的套套门儿清,立马有不详的预感,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往高强身边凑了凑,问:“他们给你做了多大的局?”
高强不语,准备掏烟。烟放在裤兜子里,坐着的姿势押着裤兜子里的烟盒子,掏半天没掏出来,索性不掏了,一头倒在沙发上,手捂住脸,居然,呜呜的哭了。
唐美丽慌了,意识到问题很严重,比她想象的要严重。高强真找小姐姐也就罢了,唐美丽不在乎,只要知道回家就行。但是瞧死男人这被抄家的架势这回肯定栽了大跟头了。
高强哭的是真伤心,嚎啕大哭。唐美丽又开始飙高音了,吼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嚎什么丧。快说,输掉多少?“
高强伸出一只手。
唐美丽看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脑袋嗡嗡的,不死心一巴掌将那只手打翻,摇着高强又问一遍:”你说话,到底是多少。“
“五十万” 高强不呜呜了,说的干脆利落。
唐美丽傻了,愣着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微微颤抖。平时高强玩牌就没输过,公婆也是默认了他俩这种生活方式,时不常还做点好吃从村里送到他们出租的房子里,隔三岔五的还来帮着照看孩子。一下子输掉这么多,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两个人安静的听着客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半晌之后,唐美丽开口了:“那我们搬回农村家里住吧,一年还能省不少房租。”
高强万万没想到,唐美丽居然是这个态度,没有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瞬间,发现这个女人又可爱了,简直是个女神。
一家三口搬回去住,自然是需要理由的。得益于农村的情报站点的发达,所以豪赌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十里八乡,传到最后就成了高强被赌场老板催债卸,掉了半个胳膊。
打了欠条的债具有法律效应,必须还。
高强母亲董桂兰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精神和高强私心想的方案差不多。
董桂兰计划给在国外的大儿子高飞打电话,就说自己得了大病,高飞必须打一笔钱回来。再用同样的理由,给在杭州的小女儿高霞打电话。女儿是地区总代理,要个十万八万自不在话下。如果他们不给打钱,那董桂兰就跟左邻右舍宣扬他们做儿女的不孝,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全是白眼狼。
董桂兰的把握也不是特别大,儿子女儿自己生的,好拿捏,大儿媳林晓慧和女婿陈武未必会同意。债主拿不到钱,也不能真卸人胳膊腿,慢慢来,不是传言要拆迁吗?到时候补偿款全给高强还债。
高强爸爸高进生坐在一旁,听着自己老婆那算盘珠子都打到太平洋了,心里暗暗骂着高强和董桂兰这俩缺德母子,一点人事不干。赌钱输掉这么多,不得吊起来打死才算吗?
可是,这个家,高进生做不了主,他就是一个洗衣做饭带孩子的男保姆。最近头一直昏昏的提不上劲儿,一直想买点泡酒的药材,这下好了,还泡什么酒,改泡汤了。
唐美丽听着婆婆的规划,对婆婆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也暗自腹诽半天,不过只要能帮到高强,她没意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高强听完妈妈的计划,心里越来越踏实。
如果说有那么一瞬间,唐美丽是女神,那么妈妈就是自己的活菩萨。有妈万事足,一会就带着一家人出去搓一顿,该吃吃该喝喝,凡是不往心里搁,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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