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们村里的村长告诉我一个人生经验:劈柴劈小头,问事问老头。木柴离根部远的地方会比较较细,密度也相对更低,更加容易劈开。而遇到事情难以决断的时候之所以问老人,是因为老人年纪大经过的事情比较多,能够以他的人生经验提供相对正确答案。 可是大家可以想一想,一个村里的老人充其量也就是活几十年,也就是进过几次城,他又能有多少的人生经验,可以给后辈来借鉴,来参考?
我又去问村长,村长说那就去多读书。
文字可以留住当下。可以记述当下发生的一切,以供后人借鉴。一个人通过生活可以获得自己这一生一世的阅历,同时通过读书也获得了很多人的很多人生经验。以使自己更加睿智。
而我们阅读别人的人生的时候,也可以通过文字让别人阅读我们自己的人生以获得经验。对于前人来说,我们是后人,对于我们的后人来说同时也是古人,我们站在树荫下,同时也为后人作荫。
那么我们希望前人留下什么样的文字,我们又希望能把什么样的文字留给别人?我个人以为,唯一的或者说最重要的要求就是:真。 别人虚假的经验会导致我们采取行动的时候,出现巨大有时候甚至是致命的错误。
但还有一种思想认为,如果我现在把文字留下来,会影响到后人,我适当的虚构和美化历史可以导引别人向善。
近代来说,有两位史界巨擎。一位是陈寅恪先生,一位是钱穆先生。
陈寅恪先生主张求真,不带任何感情客观冷静,甚至是冷漠的把真实的历史呈现给别人。众所周知,陈先生是官宦人家。其祖上曾经深度介入过高层政治,对于近代史有很大的发言权,但是陈先生说,正是因为很多事件,其父祖都曾经参与过,所以自己在进行研究的时候,难以避免感情的介入,很可能难以站在一个公正和客观的立场上。而自己偏颇的立场可能影响到后人客观正确的判断。于是陈先生把自己的研究方向放在了更加久远的隋唐五代史。
而钱穆先生主张对本民族的历史以及历史人物抱有一种感情。钱先生有一段话大致意思如此,我记不清也懒得搜了。
对于此两种观点,淫者见淫,痔者见痔,要想完全的做到冷静客观,而另一方面又要做出是非的判断,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孔子在这方面做出了一定的尝试。我且不做评判。把大致的脉络捋一捋。
我们的先人们最早的时候,是为求真的。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周朝,周天子身边随时跟两个史官,一个记周天子说过的话,一个记周天子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总结起来叫做《尚书》做过的事总结起来叫做《春秋》。而周天子下的各个诸侯国的国君也有同样的史官。也有着各个国家的《春秋》。
由于赢政那孙子焚书,各个国家的史书都被烧掉了,只有鲁国的《春秋》经过重重磨难留传下来。也就是孔子著的这个《春秋》。
在这本《春秋》里,我想孔老师也是明白应该本着求真的精神来写,但是孔老师应该是个性情中人,有些事有些人实在难以避免感情的介入,于是孔子就暗戳戳的往里边夹带私货。所谓曲笔隐笔,删削加工,据说孔先生还把诗经删了很多。
比如说我去攻打周临窗先生,如果孔老师认为我做的对,他就会说老独伐周临窗。如果孔老师觉得我做的不对,他就会写老独侵周临窗。如果孔老师觉这俩货没有一个好鸟,爱鸡巴谁谁。他就会写老独攻周临窗。
“伐”侵”“攻”这三个不同的字,在保证叙述客观事实的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在求真的同时,也照顾到了善。
本来这种隐晦的表述方法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孔老师恐怕自己也没有想到过了几百年到了汉代独尊儒术,儒家成为显学,自己成了圣人,于是这本《春秋》被当做国家圭臬,主导内政外交军事司法各个方面的运行。这就导致他老人家的这本《春秋》被无数人在其中寻找所谓的微言大义,这种微言中的大义有的存在,但更多的时候是用各种无中生有,扑风捉影的方式做各种各样的解释,为自己提供行为的合法性。
而为了解释《春秋》又诞生了五传:《左传》《公羊传》《谷梁传》《邹氏传》《夹氏传》。后边两传后来失传,就留下所谓的一经三传。
如果你看过这一经三传,就会知道《左传》是把《春秋》记载的某件事前因后果以及过程相对客观完整叙述一下。而《公羊传》和《谷梁传》则是细扣字眼,孔圣人为什么用这个字而不用那个字,这其中有着如何的微言大义,其解牵强附会甚至是莫名其妙,但这样的东西却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主宰着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
试举一例:《春秋》中有这么一句: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中是用了一篇文章相对客观的详细记述了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及过程。
而《公羊传》和《谷梁传》则是在其中扣各种字眼,为什么叫郑伯?为什么要用“克”字,等等等等。从中寻找出所谓的“大义”彰显孔圣人的伟大。
这种先期带有预设立场的探究方式,毫无疑问会把人带到各种各样的歧路上去。也就不能给后人提供真正有用的经验来借鉴。
汉语是一种高度意象化高度概括的语言,是世界上最适合的最好的用来写诗和表达感情的语言。但同时因为它的这种特点使得他又是最不精确的语言,同样的一个字,一句话可以有多种多样的解释。什么样的解释取决于你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当你事先就把他当做一个伟人,当做一个圣人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你的眼中都有着非凡的意义。但事实上往往并非如此。
所以当我们在研讨古人文献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把它去魅化去圣人化。恢复在他当时所处的那个环境,那个环境中真实的本人。这样才可能相对得到他真实的意义。
李零有一本书《去圣方得真孔子》。是这种正确思想方法的延展。
而周临窗同学以及周临窗的同学们,还在延着《公羊传》和《谷梁传》的路子上一路狂奔。跪着去看孔子,跪着去解读《论语》看似高明,实则大谬。穷经皓首辛辛苦苦查阅种种资料,岂不知战术上不管如何的勤奋,战略上早已出现方向性的错误。其结果显而易见。
笑林广记有个故事,有一傻子娶妻甚美,某次带自己的妻子去看病,大夫垂涎他妻子的美貌,于是就对傻子说,这个病需要外病内治,然后在自己的那话儿上边抹了点药,对其妻子进行抽插,那傻子在旁边看了好长时间,然后对大夫说,如果不是因为这点药,我就怀疑你在办坏事儿。
圣人的头衔就是这点儿药,哄了周临窗版主这么长时间,我忍不住要在旁边拍一拍周板的肩膀,提醒你一声,别把那药太当回事儿。你要看看他真实的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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