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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梁公子主仆忽见空中有两只巨鹰俯冲而下,他们急忙转身跑进了崖壁底部的凹陷处躲避。这时听得不远处“吱、吱……”几声惨叫,但见那雄性芦花鹰捉了一只正在溪边饮水的野兔,腾空而去。
“好险!”公子望着飞走的老鹰说。
正在他们惊魂未定之时,又见东边土岭下的灌木丛在晃动。这山谷里虽然没有大型猎食动物,但郊狼、狗獾、狐狸却常有出没。他们手握镐、锹,紧张地注视着晃动的草丛。不一会儿从那里走出来了一位手拿柴刀的人,原来是一位樵夫。
樵夫虽然年近花甲,身体却看着很硬朗,他是山下龙山村人。这龙山村与梁公子的赵冢村相距两三华里,是个有三四千口人的大村庄。老樵夫虽然不认识梁公子主仆,但他们是相距几里地的街坊,相互看着面善。短暂的交流后,樵夫问梁公子:“看着你这穿着打扮是个读书之人,怎么得闲到这深山里来了?”
“家中高堂身患顽疾,急需积年首乌配药,打听得鸭嘴洞附近有此珍物。这不,面对如此绝壁正愁着如何攀援呢,却又见巨鹰俯冲下 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樵夫听了梁公子的叙述,仰面打量着六七丈高处的鸭嘴洞说:“老夫多年来以砍樵卖薪为生,整日与大山打交道,对本埠所产的药材,什么柴胡、黄精、首乌之类也略知一二。多年前为了砍得老柴,也曾舍命爬上过鸭嘴洞一次。在洞口周围突出的崖层积土上,也见到过长长的、开着细碎白花,缠绕于荆棘枝干上的首乌藤。”
“去鸭嘴洞,原来有可攀援的路径?”梁公子有些兴奋地问道。
“靠崖壁左侧的土岭边上,确实有一条险路可通。只是少有人知晓,加之奇险多年没有人攀爬,崖路早已被荆棘封埋。再说了,那土岭上植被茂密,常有狗獾、郊狼成群在那里做穴,也令人望而生畏。”老樵夫说。
“有路就好。”公子沉思了一会儿与樵夫商议说:“老伯,你既然知道路径,今天能不能帮个忙,带我们上去?当然了,我会付给你一定酬金的。”
“公子操之过急了,如今老夫年纪大了,攀登如此陡峭的悬崖能不能胜任暂且不说,就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对老鹰就不好对付。当年老夫上去的时候,这对鹰夫妇还没有来此筑巢。现在是农历四月,正值育雏期间,它们疯狂的很哩。”
一听这话,公子可犯了难,他望着高纵的崖壁,紧缩眉头自言自语:“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狗獾、郊狼,我们只要人多并不怕它;崖壁陡峭,只要前人能攀我们也应该一定可攀;可这两只凶猛的老鹰我们如何对付呢?”
见梁公子满面愁容,樵夫却笑了。他望着公子说:“呵呵,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想必公子也没少读圣贤书吧,怎么会连老鹰的习性也不知晓?”
“晚生才疏学浅,实在惭愧。如此说来,老伯一定有对付巨鹰的办法了?”公子听着樵夫话里有话,他转愁为喜问道。
“在自然界里,除了猫头鹰、夜莺等极个别的鸟禽类晚间视觉较好,其它绝大部分都是‘夜盲症’患者,就连白天视力极好的老鹰也不例外。如果真想办妥此时,必须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开始往上攀爬,晨时到达鸭嘴洞。这时候老鹰视力不佳,再者清早空气中水分大,不利体型较大的老鹰飞翔,趁此机会挖取药材是比较安全的。”
“古籍上说‘礼失求诸野,智亡而在民间。’果然不假。老伯虽为樵夫,若论生存智慧,晚生甘拜下风。”老樵夫经公子这么一夸,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美滋滋的。
于是,他们商定好,明早五更天里在这崖下聚齐。
第二天,梁解元主仆二人四更天里套车,不到五更便来到了崖下。不一会儿,老樵夫也如约而至。他们略做歇息后,便向崖壁左侧走去。晨曦里,老樵夫走在前边挥舞柴刀开路,公子主仆紧随其后。
他们顺着土岭走了一会儿,便开始沿着崖壁向西、向上攀爬。崖壁本就陡峭,在能勉强落脚的地方又生满了一种名为“滑草”的植物,如若一不小心踏在上面,就会跌到崖下命丧黄泉。他们倍加小心,几经艰难迂回攀援终于来到了洞口处。
鸭嘴洞,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形状很扁平的山洞。在远处看,甚至感觉是悬崖上的一条很窄的缝隙。但是来到跟前却发现,那原来是视觉上的误判,实际洞口宽约三四丈,高度约有丈余。洞里了黑黢黢的,凉风嗖嗖,深不可测;洞口则可看到一堆堆小型禽兽类的残骸,这大概是那对芦花巨鹰的杰作。
此时天已大亮,洞口上侧方三四丈高处,那对芦花鹰夫妇,在巢中只是探头探脑地注视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并未作出激烈反应。
老樵夫带着梁公子主仆来到洞口西侧崖层间伸出的平台上。此处土壤湿润肥沃,上面生长着虎耳草、蜈蚣草、蕨菜、开着一串串淡蓝色花朵的铃儿草,以及在崖下鲜见的各种稀奇植物。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两株,开着彤红的蜡片般花朵的野百合花。
在稠密茂盛的植被丛中寻找了好一会儿,老樵夫终于发现了多年前就见过那棵藤茎特别粗壮的何首乌。首乌藤蔓上长着翠绿色窄长的三角形叶片,赭红色藤蔓缠绕在荆棘上,盘旋着爬出两三丈远。
梁公子主仆二人不敢怠慢,他们薅去藤蔓、杂草,小心翼翼地挖掘根茎。不到半个时辰,一株巴掌大小的首乌块茎全须全根的挖了出来。梁公子欣喜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见这乌色珍物四肢俱全,初显人形。“啧啧,果然是千年首乌,红玉娘子料事如神!”
“把藤蔓也带上吧,它也是一味常用药材——夜交藤。或许日后用得着。”老樵夫嘱咐说。
挖完药材,他们来到洞口处的阴凉里坐下来歇息。仆人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糕点,分给公子与樵夫吃着。休息了一会儿,一向好奇的梁公子望着神秘的鸭嘴洞突发奇想,他要进洞探个究竟。
老樵夫推说家中还有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不好奉陪了。他收了公子的五两银子酬金,自己回家去了。
公子起身,让家仆点起灯笼,他们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深不见底的洞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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