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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大象的腿说大象像一个柱子的盲人,摸着大象的耳朵说大象像一柄扇子的盲人,互相的观感如何?想必彼此不屑。想到对方时大概都是从鼻孔底下喷气儿,哼,不可理喻,不可教也~
如果这时有个视力健全的人走过来,告诉他们,大象不只是一人所摸的一条腿,也不只是另一个人所摸的一只耳朵,大象有四条腿,两个耳朵,此外还有鼻子眼睛等等, 这两个盲人又会怎样反应呢?大约惊疑之后,会接受这个解释的。毕竟与盲人相比,视力健全的人有如权威。而在服从权威方面,人们向来毫不犹豫。
假设这个大象是一个世界,假设这个世界里只有盲人,那该如何是好?他们立场先行,无法了解世界的真相,争论不休,以为在捍卫各自所谓真理,其实是活在愚昧之中。
有点可悲,是吧,可这根本不算什么。
2。
现在切换一下片场,把大象变成火鸡农场。这个火鸡农场是全封闭的,火鸡世世代代生活在里面。农场主每天会在一个固定时间,打开天花板上的一个活动天窗,从上面投喂谷物。
一只聪明的火鸡观察到,这个事件恒久不变,而且据它爸爸,它爷爷,它爷爷的爷爷说,这个事件自古如此,从未出现过意外。于是这只火鸡得出结论,每天谷物会从天而降,这是一条公理。它的想法得到了所有火鸡的认同。
于是,火鸡世界的物理学,基于这个公理建立了,火鸡世界的哲学,也围绕这条公理展开了,火鸡们的鸡生也完全受这条公理支配。 根据这条公理推论,它们的生活无比美好,无忧无虑,不需要努力工作,不需要深度思考,只要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就可以了。所以,生活是美好的,是火鸡世界的一条定律。
这个聪明的火鸡还观察到,每年一定时候,一些肥壮的火鸡就会突然消失,就像它爸爸,它爷爷,它爷爷的爷爷那样。它们去了哪里, 它无从知道,但基于生活是美好的这条定律,它推断它们一定去到了一个更美好更值得期盼的地方。
火鸡们错得离谱,是吧,它们没有信息资源,从仅有的渠道得出的公理,其实是个谬论。它们真实的命运就是在感恩节这天被农场主屠杀,它们却无从知道,无从掌握,更无从改变。
无奈,还有点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意味,然而这也算不上什么。
3。
再切换一下片场,把火鸡新农场变成一个实验室。在这个实验室里关着五个猴子,还放着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上面放着一串香蕉。如果猴子爬上架子,拿起香蕉吃,就会触动开关,一桶沸水就会浇下来。
这五只猴子分别都尝试了几次,每次五只猴子都一起被烫的要死。后来它们学聪明了,宁可饿得要死,也不去碰那串香蕉。
这之后实验者悄悄取消了机关,猴子如果再去吃香蕉,就不会被开水烫了。猴子并不知道,它们仍然不敢吃那串香蕉。
然后,实验者把一只猴子取走,换进来一个新猴子。新猴子冲过去就要吃香蕉。可还没等它碰着,另外四个猴子就围过来,给它一顿胖揍。想去一次,就揍一次,直到把新猴子揍服了。
然后,实验者又取走一只猴子,放进来一只新猴子,新来的猴子当然也挨了揍,揍它最凶的就是上一只新猴子。
如此数次以后, 实验室里全是没有被烫过的猴子了,可是那串香蕉还是没猴敢碰,谁碰谁挨揍,虽然猴子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香蕉不能碰,为什想碰香蕉就会挨揍,为什么要一起揍想碰香蕉的新猴子。
这才是最可怕的,自愿放弃知情权,失去不苟同的意志,自我愚弄。
注:
第一个故事是个家喻户晓的寓言。第二个故事是三体中的一个思想实验。第三个故事是罗老师讲诉的一个行为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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