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维《积雨辋川庄作》

无蕊

积雨辋川庄作/王维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梅雨过了，今日放晴，大热。晴光下，水田里，秧苗仿佛细小不少。水田在梅雨前还存麦地的遗迹，秧苗是在梅雨里机插、活棵的。这片田在我初来此地时种过水稻，那是十余年前的事了，之后种过西瓜、养过蘑菇、做过桃园，也抛荒过，硬是没有和田的两边一样搭起厂房，所以每见这片田，天际线都在对面默视着我，虽然对面的村庄去年也拆迁了，村树都还好好立在原地。隔了十余年，又能如此近每天看见稻田，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王维《积雨辋川庄作》，正可与这片水田这一时节同看。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首句有“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趣味，空林空在不见一人，而烟火意味着人，这一回是从视觉上判断人，迟关照积雨，连日阴雨的天气，生火自然会比平时困难些。第二句或为诗人因烟火而推想，不能想象诗人经此俗务，这不符合王维的气质，所以他的田原诗其实还是山水诗。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这是名句，漠漠二字用来形容水田，反过来也被水田形容了，平、旷、倒映天色的水光以及疏朗的秧苗。夏木，田边杂树，名称不一，故泛指之，阴阴，形容树色浓重到太阳也照不晴的地步，何况是多日不见晴光的积雨。啭黄鹂，是“众鸟欣有托”的意味，白鹭来水田觅食，亦自然之理，天地间现成眼前两个句子，教诗人拾得。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习静，清斋，这才是诗人日常，更可见水田在诗人是风光。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末句用海鸥的典就是眼前的白鹭所启发，白鹭与牛亲，甚至与挖土机也亲，就是不与人亲。其实也谈不上亲，据说太湖中红嘴鸥被渡船上的游客投喂得纷纷向人掌心索食了，成为一景，从此双向奔赴，貌似亲密无间。海鸥与白鹭，都是为得口粮，与牛亲，为牛的动静能惊起草丛里蜇伏的口粮，这是牛无心之投喂，与挖机亲，为挖机翻土，翻出土中虫，且挖机行动时，周边对于反应迟顿的人类而言是危险区，对于敏捷的白鹭而言则无所谓，于是这一区域的危险正好对白鹭形成保护。在人世间让鸟类放松警戒，只能是人类的集体行为，不能傲慢到让鸟儿冒着生命危险来附和你的一时兴会。真心要这亲近，也许只能去过乌巢禅师那样的生活，诗人显然是做不到的，诗意也便只存于想象中。
　　但三四两句确是一幅好图画，水田的淡，夏木的浓，各自鲜明，对照之，愈加鲜明，飞白鹭，无声中见动，啭黄鹂，无形中闻声，亦成对照，相互补足，而且这一切本身自然天成，诗人把它拈出来成为一句诗，是快乐，也是本领。
　　7/4

有期啊

这么工整的文字好久没见过了

有期啊

隔了十余年，又能如此近每天看见稻田，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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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有同感。

薄荷味

美美哒，这个隽永

鱼小溅

诗人融入自然田园了，与万籁有灵犀。

无蕊

鱼小溅 发表于 2024-7-8 05:49
诗人融入自然田园了，与万籁有灵犀。

恩，没融入过的不能有此一赞：）

无蕊

薄荷味 发表于 2024-7-7 09:17
美美哒，这个隽永

路边发现唐诗，又永又美

无蕊

有期啊 发表于 2024-7-6 20:55
隔了十余年，又能如此近每天看见稻田，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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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有同感。

隔绝于渴望中造成联通，见惯于熟视中造成隔绝